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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人何等驕傲,就算重傷被擒,亦不會任人擺布,慕容慎這回怕是白費心機了。天色漸漸沉下去,許風眼前浮著的那層紅霧也跟著散開了。他抬眼望向窗外,目光慢悠悠地蕩開去,忽道:“我想見他一面?!?/br>慕容飛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愣愣問:“誰?”許風語音艱澀,說:“那宮主應當是關在慕容府中的地牢里吧?”“不錯,就是從前關那楚堂主的地方,不過看守的人可比上次多了許多。說來也怪,那楚堂主被抓的時候,極樂宮不知派了多少人來打探消息,如今換成宮主了,外頭竟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爹恐防有詐,等閑不許人再進地牢了……”“我只想進去問他一句話,問完就走,絕不會叫慕容公子為難的?!?/br>“此事倒也不難,只是不知你要問他什么?”許風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做聲。好在慕容飛也不追問,只說:“明白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過今日天已黑了,我明天再想法子吧,你先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一下?!?/br>說罷叫人送了吃食過來。許風其實沒什么胃口,不過在慕容飛的催促下,多少還是吃了一些。但他已睡了一天一夜,可實在是睡不著了,待慕容飛走后,便仍舊在床邊呆坐著。窗外一輪殘月在云層中時隱時現,許風算了算時日,這才發現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再過幾天便是月初,也是他體內蠱蟲發作的日子。前幾個月他都是靠周衍的血熬過去的,至于這次……月色蒼茫,許風心中木然地想,大不了疼死罷了。他這一夜幾乎沒睡,到天亮前才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兒,等醒來時,慕容飛已拿到了他爹的腰牌。只這回牢房的戒備森嚴得多,慕容飛沒法陪他混進去,只能讓他一個人進地牢了。地牢里那條路仍是陰暗潮濕的,許風一路走過去,見別的牢房都已搬空了,只盡頭處那間還有人把手著。因沒了那偶爾傳來的慘叫聲,反顯出另一種陰森的味道來。可能是慕容慎事先打過了招呼,許風揚一揚手中的腰牌,兩個看守的人就放他進去了。銹跡斑斑的鐵門打開時,發出一種怪異又刺耳的聲響,牢房里暗得很,許風走得近了,才見水里浸著一個人。那人因為傷重,只一條右臂被鐵鏈鎖著,他整個人就伏在那只胳膊上,靠著這點力道勉強站立。他身上還穿著原來那件衣裳,胸口大片的血漬早已干涸,變成了一種黯淡的深褐色,若非胸膛還微微起伏著,簡直讓人以為他已經死了。許風從未見過他這樣狼狽的樣子,像畫中人落進凡塵里,被狠狠踩進了污泥中。他心中騰起一點近乎疼痛的快意,剛踏前一步,那人就抬起了頭來。那人散下來的黑發遮住了半邊臉孔,剩下一半也沾了血污,只一雙眼睛透著微芒,有點像他易容時的樣子。有些像……他的周大哥。許風恍惚了一下,卻聽那人開口道:“風弟,你來了?!?/br>像是早料到許風會來。他聲音雖然低得很,卻不似假扮周衍時那般沙啞,顯然是撤下了所有偽裝。許風霎時清醒過來,深恨自己鬼迷心竅,到了這個地步還要來見他。但他心頭那點疑問如同卡在喉嚨里的刺,實在不吐不快,于是道:“我今日來此,只是要問你一句話?!?/br>“問什么?”許風沒去看他的眼睛,只盯著他衣襟上那一片暗紅,問:“為什么教我那一招劍法?”明知自己要找他報仇,為何還要親手教他殺人的劍法?若只是為了利用他,何必做到這個地步?若是為了別的……許風想不出還有別的理由。許風等了許久,才聽那人道:“我說過的,一切都會如你所愿?!?/br>這話他聽周衍說過不止一次,當時聽著只覺甜蜜,如今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他捏住拳頭,終于抬頭與那人對視,仍是問:“為什么?”那人低聲笑起來。這一笑牽動傷口,笑聲中便夾了些咳音,到最后斷斷續續的,幾乎不成調子了。他笑過之后,方半闔著眸子,緩緩道:“這已是第二個問題了?!?/br>許風被他氣得不輕,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領。那人閉了閉眼睛,輕輕喘了一下。許風這才覺得不對,拉開他衣領一看,只見他身上布滿了各式傷痕,除了胸口那處劍傷潦草包扎過之外,其他幾無一塊完好的皮rou。許風的視線順著那些血rou模糊的傷口看下去,最后沒入渾濁的水中,這樣的傷浸在水里,滋味可想而知。許風怔怔看了會兒,突然想到一事,伸手去碰他遮在臉上的頭發。那人抬手攔了一下,有些吃力的說:“風弟,別看?!?/br>但他手上沒什么力氣,根本也攔不住。許風撥開那頭烏發,借著牢房外的微弱火光,看清他臉上一道血淋淋的鞭痕——從眼角一直蜿蜒到下巴處,將半張臉都毀了。許風眼底映著駭人的血色,問:“他們對你用刑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么?慕容慎不殺我,自然是為了從我嘴里探聽些消息?!蹦侨藙恿藙幼笫?,似乎想抓住許風的手,但終因氣力不濟,慢慢滑落下去,“只我身上這件衣裳曾用特制的藥材熏過,能壓制住我的內力,若打壞了就派不上用場了,倒是因此幸免于難了?!?/br>許風一驚,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就是你生病的那幾日。你平常有什么心事都寫在臉上,那幾天……裝得實在不像?!?/br>許風背后沁出一層冷汗。若這人當時就發難,豈非功敗垂成,一切都不一樣了?“既然你早知那是陷阱了,為何還要孤身前來?為何要穿我挑的衣裳?”“你送我的東西,無論什么我也喜歡?!?/br>那人面容蒼白,臉上更有一道猙獰鞭痕,原是奄奄一息的樣子了,但是望向許風的眼神里,仍舊透著一股溫柔多情的勁兒,道:“風弟,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若非不小心被你發現了真相,我原本是想瞞你一輩子的?!?/br>許風只覺可笑。“堂堂極樂宮的宮主,難道就只會坑蒙拐騙嗎?一面說著真心,一面又打算一直瞞我,當真是好手段!”他說著說著,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自己的右手。那人也跟著望過來,靜了一會兒才道:“確實是我對不住你,你恨我也是應當。那一劍可夠解恨么?若是不夠……”他頓了頓,眼睛瞥向牢房的角落里。許風轉頭看去,見地上扔著一根鞭子,鞭上生了倒刺,俱是烏沉沉的顏色,也不知沾過多少人的血。許風明知那人是故意挑釁,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沖過去拾起了鞭子。而后一步步走回來,舉高了鞭子對著那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