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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小心地夾著盛放的白色牡丹,一時竟讓人分辨不清何處是手指,何處是花瓣。須臾,他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刃血紅的匕首,閑散地削去多余的枝葉。倦雪刀可不是用來修建花枝的吧……小福心里無奈地想。“大少爺,你餓了嗎,要不要我給你熱些粥來?”小福問。“三少爺呢?”沈晏周問完這一句,手莫名抖了一下,倦雪刀將他的手指劃開了一道血痕。果然還是要問,小福心想,恭敬道:“三少爺他出去應酬了?!?/br>“他怎么總去應酬,最近生意不好?”沈晏周微微蹙眉。“我倒覺得最近生意不壞啊,只是聽三少爺的人無意中提到過資金周轉不開?!毙「;卮?。“生意不壞,資金卻周轉不開,那他把錢都用到哪里去了呢?!鄙蜿讨茈p手攏起,將利刃收回袖中。“大少爺,您臉色不好,還是多躺一躺……”求您老人家回去躺著,不要再出來搞事情了啊,小福心里一萬匹脫韁野馬狂奔而過。“小福?!鄙蜿讨芴羝鹦「5南掳?,微微一笑。禽獸啊你連我都不放過嗎??!小福勉強也笑笑,“大少爺,怎么了?”“沒什么,”沈晏周放開了她,“只是想起,把當年渾身是血的你撿回來,也已經過著這么多年了?!?/br>“呵呵?!毙「M頭冷汗,每次這位少爺提起往事,都準沒好事。-夏天到來后,雨水也隨之增多。金匱城地處江南,毗鄰太湖,雖然一向雨水充沛,也少見這樣數日的瓢潑大雨。沈晏周胸口憋悶,睜開了眼,發覺是由于雨天空氣滯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竹席鋪在床邊,有些潮濕。他微微動了動身子,全身斷過的骨頭都像冰錐扎骨縫似的疼痛。雨天就是這樣子,他嘆了口氣,躺著抬手擦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不好啦!不好啦!河壩決堤啦!”后巷傳來高喊,間雜著急促雜亂的腳步。沈晏周只拿眼瞟了眼窗外,卻是起身不得。他悶聲咳嗽著,渾身又出了一層冷汗。片刻后便有人沖進了他的房間,一把抓起他肩膀,“大哥,河壩決堤,大水淹城了,快跟我走!”原來是傅清寒身邊那刀疤臉漢子。“放手……”沈晏周一下子渾身汗透,顫聲喝道。他渾身疼得厲害,實在寸步難行。“三少爺呢?”他皺眉問。沈靖川三日前便說辦公事出了城,沈晏周現在擔心的只剩下傅清寒了。“三少忙著別的事,他讓我帶您出城?!钡栋棠槦o暇多解釋,一把抱起沈晏周就往屋外沖。到了街上,沈晏周才發現大水已經淹到了膝蓋,街上幾乎沒什么行人了。他恐怕是走得最晚的一撥人??磥砀登搴夹陌l現,這才派來手下救他。刀疤男腳步不慢,但大水淹得更快。他在碼頭邊找了一艘小船,好歹保住了性命。那船又破又小,堪堪擠下兩個男人,在風雨中搖搖欲墜。沈晏周默默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吞了下去。沿著暴漲的運河,刀疤男開始順著水流往城門劃。這種情形下出城去靈山避難已不可能,唯有逃到城里最高最牢固的城門墻上,才能保住性命。一路上已經看到了不少飄在水面上的尸體,船到王府時,刀疤臉驚叫了一聲,“主人,您怎么在這兒!”傅清寒扶著福祿王,站在屋頂,眼看著這里也要被淹沒了。沈晏周驀地見了這兩人,袖中刀出了一半,又硬生生地收回。強行收刀激得他喉頭一甜,口中頓時泛起血腥味。說好了,不會再干涉你的生活。沈晏周言出必行,他垂下眼,不再去看那二人。“主人,快上船來!”刀疤臉大漢忙喊道。傅清寒打量了小船一眼,自己卻不跳上來,反而扶起渾身虛脫的福祿王,將他往船上送。這時候刀疤臉也意識到了,船太小,擠下三個人便已經是極限。他攀上屋頂,幫著傅清寒扶福祿王上船。福祿王上了船,卻忍不住數次回望,喊道:“清寒,你上船來!”沈晏周專心致志地盯著福祿王的脖頸,右手隱在了袖中。傅清寒瞥著沈晏周的眼神,像被蝎子蟄了一下,連忙拱手道:“王爺金體務必保重,清寒隨后就來?!?/br>“我與沈大公子也無人能劃得了這船,你快上來!”福祿王再次說道,面色已有些難看。不想讓傅清寒和這個人一起坐船,沈晏周緊緊攥住倦雪刀,控制著自己的殺意。傅清寒預料沈晏周恐怕就要發難,一眼不敢眨動地盯著他。忽然見他果然身形一晃,斬黃泉險些出鞘,卻見他只是輕輕落在了屋頂。沈晏周關切地望著他,柔聲道:“快走吧?!?/br>這樣的神態,竟與他童年時印象中的沈晏周別無二致。他沒料到沈晏周竟然沒動手,反而替他解圍,頓時心生疑竇。只不過福祿王說得也有道理,他和沈晏周同船,確實沒人能在這種狂風暴雨中駕馭一只孤舟。傅清寒毫不猶豫道:“老刀,你去護送王爺!”“主人?”刀疤男驚詫反問了一句。“傅清寒,這里馬上就要被淹沒,你根本等不到第二條船!”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但誰也不愿明說。福祿王逼不得已說出口,有些惱羞成怒。沈晏周不禁握住了傅清寒的手腕,眉間也浮起一絲憂色,“快走?!?/br>“主人,您快走吧!”刀疤臉也在一旁勸道。“不用管我,我……死不足惜?!鄙蜿讨艽鬼?。渾身濕透、虛弱不堪的男人,神色淡淡地說自己“死不足惜”。憑什么他要這樣認為,傅清寒寧愿看到恣意刻薄的沈晏周,也不愿見到這樣心如死灰的他,“王爺,對不起……家兄體弱,我實在放心不下?!备登搴苯亓水數卣f,轉頭嚴聲命令,“老刀,速去保護王爺!”刀疤臉無可奈何,劃著船將塵著臉的福祿王載走。大雨滂沱,除了耳鳴般的雨聲,周圍一片安靜。傅清寒站得有些遠,俊挺的身姿佇立在雨中,沒有一絲瑟縮。沈晏周忽然不想走了,如果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該有多好。水逐漸上漲,已經淹沒了膝蓋。沈晏周身子忽然晃了兩下,在水流中站立不穩。傅清寒幾步走過去,把他拉進懷里。“扶著我?!备登搴?。沈晏周靠在他懷里,輕輕笑了,“這樣好嗎?”沈晏周看似精神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