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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小魚干的酥香味。 她身披栗紅披風,腳踩木屐,小心翼翼繞過青灰地磚上的融雪水漬,提裙踏上石階,對屋中夫婦二人粲然一笑:“七爺,夫人,二位安好?!?/br> 秦茉微笑道:“柳丫頭,到這邊坐,爐子暖和?!?/br> 柳蒔音笑時眉眼彎彎:“謝過夫人,怕是打擾了二位?!?/br> 容非故意板起臉:“知道打擾了,還不趕緊說完滾蛋?” “七爺心真狠!”柳蒔音癟嘴,四下張望,“我舅舅呢?” 秦茉朱唇欲啟,容非搶先道:“我們夫妻二人共處,你舅舅會全程監聽?哦……我懂了,你特地來我這兒尋人?” “才不是!”柳蒔音咬了咬下唇,“我想跟您商量,年后二位若搬回賀家大院,我便放開手,搬到滿家弄去督建茶莊?!?/br> 容非劍眉一揚:“成,你主意已定,我提前備好宅院?!?/br> 秦茉插話:“多安排些人手,好生照應?!?/br> “安排多了,她反而不自在,有那一人就夠了?!比莘切θ菰幟?。 柳蒔音登時耳根通紅:“七爺胡說八道!” “你特意跑這一趟,不外乎人家不肯同往,得動用我去鎮壓唄!你七爺看不穿你那點小心思?”容非笑吟吟地偷瞄屋頂方向。 柳蒔音眼底狐疑退卻后,驚中帶怒,差點炸毛:“又來!我、我以后……不理你了!”說罷,轉身欲走,想起秦茉在,不能失禮,朝她盈盈一福:“夫人,蒔音先回?!?/br> “今兒融雪,天冷路滑,既然來了,不妨多住兩日再走?”秦茉溫言道,“恰好小豌豆在,還叨念著你呢!” “是。蒔音先不打擾二位?!彼拖骂^,倉皇告退。 南柳清晰看到,柳蒔音紅透了的頰畔。 他再笨,也猜出得他們話里有話,且擺明指向他。 一時間,他深覺舌尖殘余的甜味有些發澀。 跑回孤山別院這兩日,他盡可能避面思考這段無形中扭曲了的舅甥關系。 十五年來,他捫心自問,沒產生不該有的念頭??赡切⊙绢^似乎慢慢有了想法,這想法教他惶惑不安。 細究下來,他曾看不慣任何男子接近她,總覺得,那幫小伙子別有居心,也配不起他悉心照料的小嬌花;此時此刻,他又在想,是不是他保護得太過火,導致她偏離正道? “南柳,我把你家丫頭得罪了,你去哄一哄?!比莘峭蝗缙鋪硭α艘痪?。 南柳一怔,隨即明白,容非早知柳蒔音心意,更甚者,有意撮合。 這下真教他無所適從,并非厭煩,而是……畏懼。 他壓根兒沒往那兒想……他是她舅舅??!雖然不是親的。 遲疑半晌,他收斂心神,縱身躍下,躬身應聲:“是?!?/br> 黑影一晃,掠過粉妝素裹的草木,南柳人如飛箭出了院落,可他并沒有急于去“哄”柳蒔音。 怎么個哄法?又不是他惹惱了她…… 他躊躇半晌,邁開步子,迎面碰見一身灰袍的楚然。 “柳哥,上哪兒去呀?” “……”南柳緘默須臾,實在想不出搪塞的理由,只得胡扯,“吃魚干?!?/br> 楚然笑了:“正巧,柳丫頭給了我一包?!?/br> 南柳心下不是滋味。 攬月樓的小魚干,即使賀家人,每次也只能拿個兩三包。 按理說,柳蒔音來別院,又專程跑了趟攬月樓,魚干應當給他這個舅舅才對。 她那天說要嫁人時,提過楚然!難道……她對楚然有點意思? 對應數月前楚然沒頭沒腦問他——柳丫頭嫁給什么樣的人合適,南柳越發疑心,這家伙看上了柳蒔音。 南柳全然忘卻前些天發生的事,滿心被難明情緒困擾,卻聽得楚然嘮嘮叨叨:“而今冬天,魚干可不好買……十月燕少俠北上時,還能拿走了一大包!對了,提起燕少俠,我忽然想起,他應當是目前所遇唯一一個比你年輕、武功又比你強的年少英才!” 南柳不明其意,他干嘛要和燕鳴遠那毛頭小子相比?楚然說這人盡皆知的話,有意義嗎? “啥意思?” “你不是說……柳丫頭得嫁給能贏得過你的年輕人么?” 扎心了。 南柳悶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 ………… 柳蒔音逃離容非書房后,自行來護衛居所。其時大伙兒均在巡視,只剩一名仆役。 “柳姑娘來了?南爺還沒回,您先往里烤烤火?!逼鸵鄱Y貌招呼。 “我擱下東西就走?!彼雰韧郎蟻G下一包魚干,轉了一圈,處于本能,她疊好南柳的衣裳,燒了一壺開水。 八衛均有小廝,但南柳愛靜,絕大多數事都親力親為,外加她這外甥女勤快伶俐,二人同心協力做家務,已成日常習慣。 柳蒔音無法想象,如若她給別的男子收拾房間,或是由旁的女子伺候他,她會作何感想。 念及容非閑著沒事耍她,她又羞又惱。 真希望那人在打瞌睡沒聽見!又或者……聽不懂! 雪劈劈啪啪從屋檐滑落,融雪寒意透入紗窗,輕曳著燈火舌苗。 她坐立不安,提起裙子往外沖,不巧直直撞上南柳。若非他反應奇快將她穩住,怕是會一頭扎進他懷內。 “你……這么早回?”柳蒔音傻傻站在他身前,憋了半會兒,問出一句廢話。 “嗯?!蹦狭鵁o言以對,總不能說,七爺讓他來哄吧? 他天生鼻子靈,憑氣息一路尋來,見屋內亮起燭火,猜出她在,但該說什么,他腦子一片空白。 于門前對視,柳蒔音進退兩難,一咬牙,豁出去了! 她兩頰如燒,深吸了口氣,極力壓抑嗓音的輕顫:“那日,我跟你說,讓‘你馬上找人把我娶了’,我反復想了一下,打算把‘找人’兩個字去掉?!?/br> 這話有點繞,南柳茫然,在內心過了一遍,少了“找人”二字,豈不是——你馬上把我娶了? 他傻眼了,娶?馬上?半點心理準備也無…… 惶恐兩日,他搞不懂自己對她的情誼到了哪一層。 若說喜歡,他當然喜歡她,甚至愿意以命來呵護她,因為,他是舅舅??! 他們能成為舅甥以外的其他關系嗎? 見他如被滾滾天雷劈中,柳蒔音無比難堪,語帶委屈:“到底要不要我??!” 南柳絕沒料到她直白至斯,目視她微紅眼圈,心軟綿了幾分。 他嘴唇翕動,半日擠不出一個字。 往日,柳蒔音對他的寡言少語習以為常,這一刻卻深感悲涼。 “你再不說話,我、我現在出門,撞見誰就嫁給誰!說到做到!” 她撂下一句狠話,睨了他一眼,使勁推他,沒推動,滿肚子惱火無處發泄,繞過他直奔院門。 地上濕滑,她不會輕功,趔趔趄趄,跑出院子,沒走幾步,遠遠看到前方回廊下有一雙儷影,此外還有個活蹦亂跳的小身影地來回跑,正是小豌豆。 真不走運!怎會是七爺和夫人呢?這倆方才不是在書房好好的么? 可話已放出去,不能認慫! 于是,她氣鼓鼓的,高聲喊道:“七爺!要不你把我……” “收了”二字沒來得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