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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困境。 院中暖陽融融,西風舒爽,秦茉卻手足僵硬,如身處凜冽寒冬,額角背心隱隱滲出冷汗,仿佛下一刻,便要凝結成霜。 待她理好裙裳,匆忙迎出,杜棲遲已帶了十余名青脊官員,毫不客氣跨入二門。 與此前截然不同的是,杜棲遲沒穿她那身玄青色的男子袍服,而是身著紫醬色交領紗衫以及淺灰色百褶裙,又強行在外披了一件黑色披風,以掩蓋女子的柔美之色。 燦然秋光下,嬌小玲瓏的她,自有一股威嚴不可侵犯的肅穆,與年齡全然不符。 她一如既往戴著硬銀線口罩,只露出彎柳細眉與秋水杏眸,目光如有意味深長的笑,像極了秦茉反復夢見的那雙眼睛,教人不寒而栗。 秦茉深吸了口氣,垂目,屈膝行禮:“杜指揮使大駕光臨,秦家上下有失遠迎,實在慚愧。不知杜指揮使到此所為何事?” 杜棲遲水眸迷離,端量秦茉泛紅的眼眶,淡言道:“聽說秦東家搬回家了,我順道探望,該不會……惹人厭吧?” 她此前嗓音沙啞得可怕,今日卻忽然變得清脆流轉。 秦茉微微一愣,不敢多言,賠笑道:“豈敢?杜指揮使真會說笑?!?/br> 嘴上這么說,可她內心終歸不樂意,遲緩的行動無意間暴露其真實態度。 杜棲遲只維持表面的友好,入內后隨意嘗了半塊糕點,見秦茉主仆拘謹,冷笑道:“秦東家,我奉命到長寧鎮辦事,循例需要各家各戶搜尋一番,不知你們可愿配合?” 秦茉能說什么?難道抵死不從嗎? “悉隨尊便?!彼Т綇娙腆@懼之色,用勉強算得上平靜的腔調答話。 水色袖口內的十指因緊張,已將紗衣攥得一團皺。 細微動作,逃不過杜棲遲審視的眼光。她眉頭輕揚,轉頭對身畔的兩位女指揮使低聲說了幾句,二人領命而去。 盡管她說得極輕,且蒙了臉,不辨嘴形,但秦茉耳目皆靈,依稀聽到“妝臺”二字,已然明了。 目標明確到此程度,必定有人出賣了她! 是誰? 了解妝奩內有乾坤者,除去她和已逝的父親,便剩容非和他的護衛南柳。 若然不是他們……秦茉轉而想起,她發現秘密的起因。 那日,她留下兩名丫頭更換妝奩的軟墊、整理飾物,送別“姚師傅”回房后,翎兒支開慕兒,并告知秦茉,覺得里面有東西。 此后,秦茉急急將妝奩帶回秦園,外出時皆謹小慎微藏起,乃至下令,她不在屋內之時,丫頭們無需替她收拾物件。 按理說,察覺有異常的,也就只剩翎兒。 是這名與她相伴多年的丫鬟? 翎兒父母生下太多兒女,養不活,將她賣給了秦家作丫鬟。她來時約莫七八歲,陪秦茉讀書認字,尤善女紅。相處日久,她們雖為主仆,實則有姐妹之誼。 這幾年,秦茉從父母的遺物中獲得青脊、盜門等秘寶,為守住家族秘密,愈發喜愛獨來獨來,與翎兒日漸疏遠,細細想來,的確覺得她曾因此失落。 燈火搖曳下,她忍不住回頭,覷向身后的翎兒。 翎兒不知所措立在兩尺之外,雙手無意識絞弄裙帶上的玳瑁珠子,明麗的豆綠裙裳讓秦茉記起,曾有一回,她獨自在房內察看密匣的鑰匙孔,忽而有人悄然靠近房間,聽聞水晶簪子落地聲后,迅速消失在樓梯口…… 秦茉心如槁木死灰,消沉到絕望的境地。 她上輩子做了何事?今生竟不斷遭受親密之人的瞞騙與背叛! 一剎那,她恨不得將手中甜白釉玲瓏瓷茶盞往地上狠砸,并以毫無形象的尖叫發泄心中憤恨,殘存理智讓她鎮定下來。 為維持最后尊嚴,她玉指纖纖,端起杯盞,移至唇邊,淺啜一口,莫名覺得這洞庭君山茶尤為苦澀,苦到從舌尖蔓延心臟,連五臟六腑都艱澀無比。 當派去的其中一名女下屬歸返,躬身湊到杜棲遲耳畔,悄聲說了幾句。 杜棲遲眼神先是一亮,繼而黯啞,復又迸濺出冷幽光芒。 她半瞇眼眸,直視秦茉,盯得她如芒在背。 良久,清冽嗓音從面罩中傳出,似含混不經意的笑。 “碰巧,我苦尋多時之物,恰恰在秦東家處,不如隨我去個好玩的地方,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鳴謝:左兒扔了1個地雷;檸檬君扔了1個地雷;靡靡扔了1個地雷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晚來風急, 織天驟雨突襲長寧鎮,行人四散躲避,長街空空寂寂。 嘚嘚馬蹄從雨中傳出, 兩隊人馬護送秦家馬車, 趕往長寧河畔的驛館。 天色昏暗, 策馬者均頭戴斗笠, 遮蓋面目,是以沒人察覺, 他們并非任何秦家仆役,而是冷眼肅容的青脊要員。 馬車內,秦茉仍是那身干凈整潔的水色紗裙,素白馬面裙,珠釵翠鈿, 一絲不茍,驚悚退卻后, 她眉眼溫婉如平湖煙雨。 無人窺得見她內心余波的澎湃。 這輛馬車,她曾與容非共乘,豈會想過有朝一日,身邊坐著的人是青脊最年輕的“地”字金牌指揮使杜棲遲? 當秦茉明白, 有人出賣了她, 向杜棲遲供出黃花梨妝奩就是青脊所尋的密匣后,她陷入無盡的哀痛中。 杜棲遲懶得與她周旋,徑直讓人拿出妝奩,并讓秦茉交出鑰匙。 鑰匙……秦茉想起容非那形狀奇特的黃銅片, 但他們二人曾反復試驗過, 根本打不開。 因而,她猜想, 真正的鑰匙,在她那所謂的未婚夫手上。 即便從未相見,也無緣共諧連理,她不屑于出賣父親的友人之子。 于是,她果斷回答——沒鑰匙,更不知曉鑰匙所在;她使用這妝奩好幾年,從未發覺內藏夾層,更不知與青脊有關。 她一口咬定,縱然演繹無辜的技巧再高明,也逃不過杜棲遲銳利的雙目。 杜棲遲不愛糾纏于唇槍舌戰,命十余名手下翻了兩個多時辰,終歸無鑰匙下落。她認定秦茉有所保留,便以相對掩人耳目的方式,將其帶離秦園。 令秦茉意外的是,明明人贓并獲,青脊不如她想象中那樣兇狠暴虐,而是語氣淡漠、卻不失禮貌,“邀”她去別處接受調查。 她深知,青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與此前被懷疑的鎮民、商家等一樣,她被送往青脊在鎮上的基地,至于屆時將遭受何種酷刑,不得而知。 杜棲遲與她同坐一輛馬車,二人面對面坐著,路上無半句交談,連眼神碰撞也淡淡的,仿佛這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會面。 秦茉極力保持優雅,不抗爭,表現得相當配合,卻想不通為何自己有此待遇。 馬車停在長寧鎮中心的驛館,青脊眾指揮使“請”秦茉進入地下密室,蒙住她的雙眼,引她穿過狹窄地道,帶入一個封閉的房間,才解開帕子。 房門為鐵制,內里不過一丈寬,僅有一桌兩椅,上有一盞瓷油燈,火苗有極隱約的晃動,映照出空蕩蕩的灰土墻。 秦茉原本鎮靜地在心底默默數著方向與步數,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