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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崇玉看到這被解救出來的二百人時,有一瞬恨不得手刃了薛元泰,但到底還是忍住了。他叫人挑去薛元泰手腳筋絡,拿刀刮去他身上一半血rou,才深覺出氣。緊接著,又捆著這血rou淋淋的薛元泰在城門口警示了三天,以血書其罪行,以儆效尤。這件事待傳到北渝朝堂上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從來沒有人膽敢這樣挑釁北渝貴族的權威!有人早已把這件事的始末調查清楚,得知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官敢有此作為,雪花一般的奏折紛紛飛過來,把穆崇玉彈劾得一無是處,罪大惡極。而薛景泓,卻就在等著這樣的奏折。北渝皇宮內,雖只是十一月份,便已到了冷風簌簌的初冬。雪絮一般的烏云從遙遠的天際蔓延過來,與煞白的宮墻連成一色,薛景泓提著宮燈踏上冰冷堅硬的青石臺階,思緒飄到很遠。記憶恍惚是隔了幾輩子那么長,就那樣如同細水一般緩慢而無聲地滲入到他兩世以來的光陰里,刻骨銘心。他記得,崇玉總是畏冷,從前站在這陰冷的宮墻內,總是蒼白著一張臉,仿佛被圈入籠中的雀,神色中透露著他不懂的戰戰兢兢。后來好不容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稍稍和緩了,便又是江東大旱,亂民如潮,他每天批改奏章,卻還是被愈發繁多沉重的事務弄得不堪其憂。也恰好是那個時候,崇玉對他的態度悄然改變了吧。當初他未能看明白的事,到了今天,倒是能夠回味出端倪來了。薛景泓自嘲的笑了笑,宮人被他遣退到一邊,他自己扶著御書房前的欄桿,慢慢走了上去。崇玉那時雖態度淡漠,可后來,兩人也漸漸能在御書房里談論政務,縱論古今了。就像,就像之前他們在豫州那樣。薛景泓臉上浮現出一絲懷念的神情,他點亮燈架上的燈盞,坐在了書案后。也不知崇玉最近過得如何?自己送去的狐裘有沒有派上用場?他邊嘆了口氣,邊打開今日剛剛送到的信件。那上面字跡瘦勁俊逸,落筆簡潔,只寥寥數筆,勉強達意而已。這是崇玉這一年以來回復給他的第一封信,也是唯一一封。那上面只有一句話:“愿遵君諭,共除惡賊?!?/br>只有八個字,卻已讓薛景泓喜出望外了。這回,只要崇玉是理解他的,有再多的艱險也不足為懼。正是初雪紛飛的日子,北渝的帝都已經滴水成冰,森森寒風刮過,刮得人心一抖。朝堂之上,卻是大門敞開,門外的冷風仿佛被里面凝重的氛圍所懼,徘徊不入。每個人臉上都一片陰沉之色。只不過有的因為畏怯而掩成了憂懼,有的則是因為不滿而化為憤懣。薛景泓端坐在御座之上,他的目光緩緩掃過下面站著的每一個人,緩緩道:“你們誰還要把宗裕宗大人千刀萬剮,盡可站出來說?!?/br>他聲音不疾不徐,聽不出喜怒,話音落處,只有一股瘆人寒意積淀下來,比那北風尤甚。大殿上諸人皆心中一抖,一時都僵在那里,沒有人吭聲。任誰都能看出來,陛下是在強忍著怒氣??杉幢阌|了天子逆鱗,這種事情對于所有北渝人來說,都不能容忍!不過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四品地方官,居然敢對他們北渝的門閥世家動手,還把人吊起來綁在城門口示眾,渾身折磨得血rou模糊,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憑什么?!且不說那門閥世子做了哪些糊涂事,再怎么樣也不能如此膽大包天地公然折辱北渝世家吧,這簡直就是不把他們貴族放在眼里,這簡直就是對北渝的公然挑釁。有人深深地咽了口氣,捏緊了拳頭,正待這時,有一穿著華貴的老者忽然撞破了門口的守衛,闖入了大殿中!老者似情緒失控般,一路哭嚎著徑直奔到大殿最前面,然后撲通一聲跪在了薛景泓的面前。“老臣要把那姓宗的千刀萬剮,替我兒報仇!”老者喉嚨似喊破了一般,發出嘶啞似的聲音。殿上眾人看到這一幕,有人長嘆一聲,更多人則是陰沉一笑,作壁上觀。這個老頭,正是那犯了事兒的薛元泰的老父,在北渝未入主中原時也是有頭有臉的二品侯爵。這次聽到豫州牧把他兒子侮辱成那般模樣,已在皇宮外嚎啕了幾天。今日,恐怕是有人故意將其放了進來,要他當這個出頭鳥。畢竟,父親要為兒子報仇,可謂天經地義。薛景泓的臉色驀地一沉,他強忍著叫侍衛把此人叉出去的沖動,沉聲道:“大殿之上,豈容你喧嘩?”“你要把他人千刀萬剮,你知不知道你兒子又禍害了多少人命?”薛景泓看到他,便想到崇玉來信上所寫薛元泰的累累惡行,忍無可忍,便把那從豫州城墻上抄下來的血書扔給了一旁的侍從。“念出來。讓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紙醉金迷的貴人們聽聽,薛元泰到底做下了多大的罪孽!”侍從兢兢戰戰地接過,一字一句,剛開始念得謹慎小心,到后來,也被那白紙黑字震得觸目驚心,讀起來,愈發得字字鏗鏘。“食燕人.rou,剝燕人.骨,抽其脊髓,剜其筋rou,森森骸骨,堆如山高,其尤能游樂于其間,面不改色,欣喜發狂,與禽獸何異哉!”讀到最后,大殿上已是鴉雀無聲,那老者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薛景泓徐徐起身,繞過御街,走到那老者身前:“你說,這樣的禽獸,朕該放他一馬嗎?”他瞇起眼睛,看向眾人:“從今往后,朕就是要你們知道,不但北渝人是人,南燕百姓亦是人,誰膽敢再有虐待南燕百姓,欺壓良民之事,薛元泰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作者有話要說: 偷偷跑來更新一發~以后爭取最少半月一更?。?!第51章懷王成化北渝朝廷的天,就好比仲夏傍晚的一場雨,從沉悶陰重的空氣里翻滾出一條狂卷著風聲的云,然后天色大變,山雨欲來。這場劇變是從一年前開始的。仿佛是溫吞吞的水,一點點煎熬著,最終到眾人驀然回醒時,才知竟釀成了怎樣的風雨。一年前,圣上在突然閉朝三個月后,恍惚是變了個人般,在朝政上大動干戈。先是徹查戶部歷年來的進賬、糧稅。不是同以往那般的例行檢查,而是動了真格的,把戶部衙門上下,甚至李之藻家中都翻了個底朝天,無異于抄家之辱。李之藻在被徹查前對天立誓說,如果查出半點問題,他就當街自刎。其姿態之堅決鏗鏘仿若煞有其事。可結果卻是自取其辱。戶部在三年內行貪污受賄之事不下千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