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應該來過了。

    傅泱抬手，輕輕拂過少女的臉頰。她睡覺的樣子特別乖。

    他用指尖梳理她的發尾。這么可愛的辮子，她要是睜開眼，在他面前蹦蹦跳跳，該是多么生動俏皮。

    他拆開辮子，重新編了一次。有不聽話的發梢翹起來，他又拆開重來。

    編了幾次，他滿意了。伸手從花瓶上折下一朵月亮花，插在她耳邊。

    他的小月亮，比花更美。

    *

    醫院門外，蹲守的媒體也失去了熱情，偶爾跑來幾個，蹲了蹲，見人沒醒，就又走了。

    大約是這種熱度不蹭劃不來，總有人想弄出點大新聞，傅泱頻頻出現在董岄的病房里，很快就被爆出來。

    事故調查結果還沒出來，董岄與資方不正常關系的緋聞，就先一步在網絡上發酵。

    甚至有人陰謀論，說董岄這次掉威亞事故，是因為她插足傅泱與未婚妻的感情。她出事，是正室出的手。

    校長給傅泱打電話，說：“外面在傳你跟女演員的事，傳得不太好聽。這事兒關系到我校名譽，傅泱，你還是出面做個澄清比較妥當?！?/br>
    傅泱平時不上網，每天醫院家里兩點一線：“不好聽？”

    校長說：“你們男未婚女未嫁，又不存在師生關系，談戀愛是可以談的。但對方是公眾人物，你又是學校的名師，你們的關注度就比較高。如果不及作出時澄清，你的前途也會受到影響?！?/br>
    傅泱說：“我無所謂?！?/br>
    校長說：“對女孩子的名聲也不好?！?/br>
    現在連學校論壇上都鬧得沸沸揚揚的，都在猜測董岄的金主是傅泱，她就是一只被豢養的金絲雀。而傅泱還有個未婚妻，莫名其妙搞出個三角關系。

    這幾天，但凡跟傅泱有關的帖子，發出去幾分鐘就帶上了“HOT”標識。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毙ｉL勸說：“這事兒鬧挺大，你不得不親自出面了?！?/br>
    傅泱從不在意別人怎么看待他。但他在乎董岄。

    他說：“她是我的妻子?！?/br>
    校長一愣，頗為尷尬：“那你的妻子豈不是……”他輕嘆一聲：“天有不測風云，你也別太難過，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呀?！?/br>
    當天，傅泱在公共社交平臺，上傳了一張他和董岄的結婚證照。

    圖片只有一張結婚證，多余的一個字都沒有。

    那些空口誣陷她、惡意猜測她的人，不配得到他的解釋。

    *

    大年三十這天。

    傅泱捧著月亮花去住院部。

    在醫院門口，碰到他帶過的幾名研究生。

    學生上前：“傅老師?！?/br>
    傅泱：“你們怎么在這？”

    氣氛有些壓抑，學生們都低下了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傅教授很難相處，脾氣也很冷，學生們都不敢主動去搭腔。但他對待工作非常謹慎，會主動把每一位學生的優、缺點列舉出來，因材施教。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這位跟他們年齡相仿的教授徒有虛名。如今他們順利畢業。就業履歷上，會因為師從傅教授而感到驕傲。

    學生說：“老師，我們從網上看到您的事情，來給師娘祈福?！?/br>
    傅泱看到花壇邊的祈福蠟燭，“嗯?！?/br>
    “傅老師，師娘一定會醒過來的?！?/br>
    傅泱堅信：“嗯，她會的?！彼龔男【驼{皮搗蛋，沒那么乖，睡不了多久。

    已經快到中午，傅泱帶學生們去了附近的餐廳。

    等菜都上桌，傅泱去結了賬，對學生們說：“吃完飯早點回家團聚，路上注意安全?！?/br>
    學生們乖乖應：“好?！?/br>
    傅泱：“醫院門口祈福的蠟燭，你們要滅掉再丟垃圾桶，注意防火?！?/br>
    傅教授一向謹慎細致，學生們已經習慣：“知道了?！?/br>
    注意到教授一直捧著一束花，有學生問：“老師，這是送給師娘的嗎？”

    傅泱低頭看著月亮花：“嗯?！?/br>
    *

    住院部病房。

    傅泱把門反鎖，端來清水，給董岄擦拭身體。

    每一次擦到她腰間那枚金色彎月，他的心就會被刺痛一下。

    擦拭完，他從柜子里取出干凈的病服幫她穿上。倒出漱口水，幫她清潔牙齒。

    除了每兩小時一次的翻身有護工看著，其他的事都是傅泱親力親為。

    護工進來，收走換下來的床單、病服。

    “半個多月了，我每天來都能碰到六號病房的家屬?！?/br>
    “聽隔壁科的護士說，這位傅先生給醫院捐了不少儀器，一臺都是八位數。這么有錢，請一百個護工都不成問題，偏偏人家什么事兒都自己做，每天都守在這里陪他妻子?！?/br>
    “唉，是啊，太可惜了。你說那姑娘年紀輕輕，又有個這么好的老公，怎么舍得一睡不起?！?/br>
    “也不用這么悲觀，我去年照看的9號躺了三年多，做了半年多促醒治療，不也醒過來了?！?/br>
    “12號那個都躺六年了，隔壁那間昨天就放棄了。沒醒的更多，這種病說不準?！?/br>
    “是呢，就是可憐了守著的人?！?/br>
    *

    傅泱下了樓，把學生們送的果籃拎上來，放到桌上。

    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到董岄旁邊，低頭湊進她耳朵，說：“這些水果是學生送給他們師娘的。有香蕉，杏，大棗，還有一束康乃馨。他們相信你會早日康復?！?/br>
    “小月亮，你喜歡月亮花，還是喜歡康乃馨？要不要都插起來？”

    “大棗很甜，我不喜歡吃甜食。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br>
    他竟然連她喜歡吃什么水果都不知道。

    “我給你買了奶糖，就放在第一個柜筒里。你也不起來吃，都融掉一半了?！?/br>
    病床上的董岄一動不動。

    傅泱握住她的手，說：“昨天看見媽拿了一只翅膀下樓。媽說你喜歡吃，年夜飯要做一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么？我沒有吃過?！?/br>
    他松開她的手，從外套兜里拿出個小盒子。

    打開是一枚鉆戒。

    傅泱表情很平靜，和平時跟董岄說話時的神情一樣。

    小星星里有她的秘密。有一個秘密是：好喜歡他冷冷清清、沉穩、淡然。

    他現在做不到淡然，表面淡然，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

    傅泱說：“結婚沒給你買，現在補上?！?/br>
    他捉住她的手指，把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

    “你要是不喜歡，就自己起來，把它摘下來?！?/br>
    “董岄，除夕夜，我陪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今后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全聽你的。我把錢都給你，你要什么我都給你?！?/br>
    “小月亮，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你不想看到我，我就放你離開?！?/br>
    傅泱看著病床上毫無生機的少女。沒有了鮮活的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