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老師站得近，下意識去扶董岄。

    “別碰她！”傅泱沖過去，瘋了似地吼：“叫救護車！”

    他顫抖著手，手指縫隙有鮮血不斷溢出。

    救護車發出急促的鳴笛聲。

    正值下班高峰，民警為救護車開道。

    主流媒體發布頭條：女演員掉威亞從高處墜下，撞傷頭部，目前昏迷不醒。事故原因正在做進一步調查。

    *

    手術已經持續了四個半小時。

    林小琳暈倒在手術室門外。

    劇組主創人員也全都跟了過來。

    無數家媒體堵在醫院門口。

    *

    董岄感覺自己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

    她實在是不想睡了，可她又掀不開眼皮。

    “董岄，董岄……”

    她聽見傅泱在叫她的名字，他的聲音聽上去夾著顫音，像是受到了驚嚇，故作冷靜，又萬般壓抑。

    他一向這樣，喜歡壓抑自己。

    “月亮?！彼謫舅男∶?，嗓音是她從未聽過的輕柔：“我知道了，白月光的意思。我的白月光，就是你?！?/br>
    “董岄，董岄……”

    “董岄，你聽見了沒有？”

    董岄受不了他一直不停叫喚，想應他一句，發現自己使不上勁，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耳朵里嗡嗡響，她無法判斷聽見的是不是自己的心跳。

    “小月亮，你睜開眼看看我?！?/br>
    “你想怎樣都可以，我不逼你了?！?/br>
    滋擾她睡覺的聲音停了。

    但沒多久，傅泱又來了：“今天給你帶了奶糖，吃一顆？”

    董岄聽見了剝糖紙的聲音，他像是故意在她耳邊剝，搞的聲音很大。

    接著，她聞到了奶香味。好像是從他嘴唇邊散出來的。

    她想吃，想學他不要臉的樣子，從他嘴里奪食。

    但她張不開嘴，也睜不開眼。

    “你不想跟我結婚，那就不結?！备点蠼裉煜袷鞘芰耸裁创驌?，嗓音微?。骸拔铱梢浴梢院湍汶x婚。你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我不逼你?！?/br>
    董岄意識發散，只聽見“離婚”兩個字。

    這男人居然還想跟她離婚？

    好困。他好吵。

    她好不容易拍完戲，最近累死累活。她放任自己好好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又聽見傅泱的聲音，這一次比上次更沙?。骸岸瓕?，我帶了月亮花來，你喜歡擺在哪？”

    他又在一個人偷吃奶糖，還拿胡子扎她。

    她很生氣，可是她沒有力氣揍他。

    她怎么會這么困？腦子里也糊涂得不行。她嘗試了一次記臺詞，明明背得滾瓜爛熟，現在她居然想不起來了。

    “董岄，這幾天爸媽不在家，樓頂的衣服沒人收，我在想要不要找個鐘點工?！彼粋€人自言自語：“算了。過年了，別去麻煩別人，還是我自己收吧?！?/br>
    過、過年？

    董岄開始心慌。

    殺青的時候明明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

    所以她到底睡了多久？還能不能醒了？

    她要是不醒，傅泱會不會真的跟她離婚？

    董岄氣得咬牙切齒，但其實一點動作都沒有。

    傅泱又開始叫喚。

    董岄感覺意識有點模糊，她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掙扎不出來。

    董岄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開始害怕。

    不知道是誰的手一直在抖，抓著她的手，她也跟著抖。這種輕微的抖動，讓她稍微沒那么害怕了。

    有什么東西滴在她臉頰上，她覺得有一點癢，想去撓。

    “董岄，董岄……”傅泱的聲音嘶啞到無奈，最后失了聲。

    他為什么這么傷心？是因為他年紀輕輕要喪偶了嗎？

    雖然這婚結的心不甘情不愿，但好歹也是和傅泱結的。洞房都還沒洞，她不能就這么睡過去。

    她還有好多好多錢沒有花。

    傅泱給她的房產，她到現在都沒去參觀過。

    傅泱出國的第二天，她和爸爸去院子里埋了一壺酒。爸爸笑著說：“等我家月亮大學畢業，就挖出來喝?！?/br>
    她太忙了，都沒有時間陪爸爸喝酒，到現在酒壇子還埋在樹下。

    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做。

    她不能死。

    還有傅泱的白月光，他說是她。

    她要醒過來，問一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第 38 章

    她沒能醒來, 反而被巨大的黑漩渦卷走, 瞬間吸光所有的意識。

    月亮花在花瓶里待了三天，花瓣失去水分，搭在花瓶邊緣，沮喪又無力。

    傅泱把枯萎的月亮花扔進垃圾桶, 換上新采回來那一束。

    粉的、白的花團, 如天上滾滾彩云。

    傅泱端來洗臉盆, 用化妝棉一點一點擦拭董岄的臉。

    林小琳說：“我家月亮愛美，等她醒了發現皮膚不好，會不高興?！?/br>
    傅泱把這話記在心里，每天給她護膚三次。

    擦洗完，他開始給她按摩。手法很細很專業, 是兩天前跟護工學的。

    他彎腰，手臂穿過她腋窩，給她按臀周圍, 以保持血液通暢。

    傅泱抬手看腕表，對董岄說：“爸媽做好飯了。我不在, 他們就不吃。他們年紀大了, 飽一頓, 餓一頓對胃不好。有我在，他們會裝樣子陪我吃點。你休息會, 我吃完就來陪你?！?/br>
    董岄沒有任何反應。

    傅泱捉住她的手，低頭吻了吻她額頭，在她耳畔說：“等我回來?！?/br>
    林小琳這半個月每天以淚洗面, 董靳貴擔心妻子身體吃不消，換著法子給妻子做飯。也不讓她去醫院，怕她看到女兒就更痛苦。

    半個月，十五天，對普通人來說一晃就過去了。對董家來說，這半個月，比他們吃過大半輩子的苦還要難。

    林小琳身子消瘦，整個人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她放下筷子：“老董，辜負你的手藝了，我實在是吃不下?！?/br>
    傅泱裝了一碗湯，放在岳母面前：“媽，我今天給月亮喂過水，她吮了一下。醫生說，這是即將醒來的先兆?！?/br>
    林小琳瞬間被灌注了力量，望著女婿，眼眶通紅：“真的？”

    傅泱說：“等她醒來，看到您這么難過，心里也會不好受?！?/br>
    林小琳捧起碗：“那我喝點湯，不能太瘦了，我家月亮最心疼我。你也吃，你都瘦了。多吃點啊?！?/br>
    傅泱：“嗯?！?/br>
    他每天都給董家二老帶回好消息，每天用謊言給了岳父岳母希望。卻騙不了他自己。

    *

    傅泱準時回到醫院。

    他看著病床上的董岄，下午他走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幫她梳頭。

    她拍戲時留的長發，被辮成一個辮子，搭在右肩上，俏皮又可愛。

    趙玄蝶喜歡扎辮子，她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