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能抓住的，用以欺騙自我的最后一點光。

    直到最后一線光斷了。

    他竟然有一種錯覺，一種徹底解脫的錯覺。

    那是賀聞喻活了這么久，第一次體會到筋疲力盡的感受。

    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心口間的絞痛感，有時也可能并不完全來源于病癥。

    女孩兒走了以后，他又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四肢麻木，才回到書房。

    男人坐在椅子上，低頭將手機的屏幕打開又鎖屏，鎖屏又打開。來來回回，反反復復。

    他應該工作的。

    他應該工作了。

    去工作吧。不要再想了。她又不會跑，她就在樓下。

    賀聞喻這樣一遍遍告訴自己。

    可到了最后，不知不覺間，手指卻還是打開了微信。

    第五十九章

    賀聞喻是個比較詞窮的人, 平時微信也是工作用途，不怎么會閑聊，因此光是開場白就想了足足五分鐘。

    男人坐在椅子上, 白凈的手指停在屏幕里虛擬鍵盤上方，遲遲未動。

    他蹙了蹙眉, 最后按了個空格發過去。又等了一分多鐘, 沒有得到回復。

    他關了手機放在一旁，決定開始工作，不再想這件事。

    但許蘿就是這時候發信息過來的。

    手機振動了兩下。

    男人正準備投入工作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向左邊移了過去，兩秒后, 伸手拿過來。

    “呀, 您居然主動理我了！”

    “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時刻！”

    “我真是喜不自勝, 喜從天降，受寵若驚?！?/br>
    許蘿一連發過來三條?？瓷先ズ芑顫?，心情也不錯樣子。

    和自己剛剛見到的似乎是兩個人。

    賀聞喻：“……”

    他剛抬手準備解釋一下，剛打了幾個字還沒發對方就回復過來。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說是因為你在工作比較忙！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過你們上班族都是這樣的嗎？恐怖如斯！”

    “……”

    許蘿提前把他準備的理由說了出來。

    這讓賀聞喻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平時說話也循規蹈矩, 很無趣。

    他看著手機，略微猶豫了一會兒，仿佛在研究措辭。

    好半天后, 才抬手打上：

    “最近過得怎么樣？”

    “一般般吧。就活著唄……我最近沒有工作，挺閑的?！?/br>
    許蘿回復道。

    女孩然后發過來一張手機拍攝的水彩畫。畫在桌子上, 旁邊的顏料盒與畫筆清晰可見。紙張上畫著一個穿淺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在側站著吹泡泡，巨大的泡泡里映出明媚晴朗的天空。

    “是我在剛剛直播時候畫的！新鮮得很！”

    “求彩虹屁！夸我！”

    賀聞喻看著女孩兒發過來的畫和句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唇角勾起。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樣接觸到的許蘿更加真實。

    這種真實當然不是存在的真實，而是因為這時候的許蘿是很放松的，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能暴露出本來的未加掩飾的天真性格。

    也讓他感覺到，離女孩兒內心深處的距離更近。

    賀聞喻難免會高興。

    但這種高興是極為短暫且易碎的。

    只要他一想到許蘿這樣可愛親近，是因為沒有把他當做他，而是當做不存在的另一個人，反而就會進入更深的壓抑。

    但是他又沒辦法坦白。

    他是如此珍惜，以至于怕坦白過后，就會連這唯一珍貴的“通道”也消失了。

    “裴景言新劇不好看！他跟女主有吻戲！我醋了！所以最近都爬墻了去了別的地方。哈哈哈哈哈我好花心噢?！?/br>
    許蘿在自我吐槽。

    女人發過來一張圖片，上面是一群男孩子在舞臺上。

    “看我的新墻頭！是個限定男團！不過好糊啊哈哈哈哈哈，綜藝和舞臺都沒幾個。而且再過幾個月就解散了HHHH?！?/br>
    “但這不能阻擋我愛他們的心?。?！”

    “這團真的超級寶藏。我是團粉！采訪物料都是超級搞笑的！綜藝相聲團！而且編曲編舞他們都是自給自足！超有才！就是公司不作為！”

    賀聞喻皺了皺眉，點開許蘿發的那個圖片仔細看了看，放大又縮小。

    “裴景言失去了一個粉絲?！?/br>
    “粉絲基礎又薄弱了一些?！?/br>
    “哈哈哈哈哈為什么我總是喜歡糊糊的明星哦?！?/br>
    賀聞喻看照片的功夫，許蘿已經又發來三條。

    男人想了想，然后打字過去：“你不是喜歡F.W.G么？”

    “那能一樣嗎？圈子不同！我都喜歡！都是我的心頭好！歐美圈的，韓圈的，日系的，國娛的，我都有墻頭！我墻頭一堆呢！”

    許蘿回答。

    賀聞喻眉頭微蹙，“為什么你可以同時喜歡這么多人？”

    至少他做不到。

    “因為全部都好感?。。。?！”

    “哈哈哈哈哈！不過你可能是誤會了！追星的喜歡和現實中的喜歡是不一樣的！我追星可以喜歡很多人很多團，對好幾個人都有好感?？赡苁且驗樽髌?，可能是因為顏值性格。但是說白了就是欣賞?；蛘哒f是他們身上某個點讓人喜歡，讓人想支持?！?/br>
    “但就只是追星??！又不涉及其他的?！?/br>
    “可如果是現實中，喜歡誰的時候肯定就會一心一意喜歡誰啊。否則不就成精神出軌了嘛?！?/br>
    許蘿解釋。

    賀聞喻看著對方發來的話，剛剛心里的抑郁突然消失大半，猶如一塊巨石被輕而易舉地移開。

    “那現實中，你有喜歡的人么？”

    他沉思了一會兒，發過去。

    當男人把打出來的那行字按了發送，句子出現在對話框中時，他突然就后悔了。

    雖然賀聞喻想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答案大概率并不好，所以又變得不想知道。

    不過那時候，許蘿已經回了過來。

    “嘿嘿嘿！我不告訴你！”

    她說。

    賀聞喻：“……”

    不說也好?？偙戎苯诱f出另一個別的男人的名字好?！?/br>
    ……

    今天晚上許蘿和VON真的聊了很久。

    因為對方說剛出差回來了，工作不忙。許蘿也就以為VON也是自己一個人，跟她一樣聊閑散的，所以就聊了很久。

    許蘿和對方聊天的時候總是很放松。

    因為她從來不用擔心自己講的明星和團體對方會不喜歡，會因此生她氣。更不用害怕對方會把她說的話截圖出去，所以都是有什么說什么，也不用擔心和注意什么，很是自在舒服。

    再加上，許蘿覺得能喜歡她畫得畫的人，性格都不會太差。

    再加上許蘿還有些雛鳥情節，VON又是第一個說她畫得好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