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
臉孔重疊在一起的模樣,身形忽高忽低,忽胖忽瘦,發出男女莫辨金鐵交鳴一樣的嚎叫聲。這間屋子讓仲彥秋感覺極其不舒服,就好像誤入了亂葬崗一樣,鬼吞噬著一切屬于生者的氣息,也許一年,也許十年,石觀音會急速虛弱下去,藥石罔顧,直到最后暴斃身亡。甚至于她的尸體都會比一般人更快的腐爛,只剩下枯骨一具。“此番冒昧請先生前來,實在是有不情之請?!笔^音柔柔地看著仲彥秋,那種眼波不是秋天的水波春日的細流,而是第一陣吹開冰封的和風,天底下幾乎沒有任何男人能夠在這種注視下還能冷得下心腸。仲彥秋倒了杯茶推給她,又給自己續了一杯,茶香沖淡了屋子里的血腥味,茶的味道甘苦,水霧裊裊升騰,茶湯是極明亮通透的色澤。很好的茶。石觀音接了茶,順勢坐在了仲彥秋的對面,幽幽嘆氣:“以先生的本事,想來已經知道我所求為何了吧?!?/br>仲彥秋了然,“是你向神水宮推薦的我?!?/br>不然神水宮決計不會找到他這邊來的。“賤妾也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罷了?!笔^音以袖掩口嬌笑道。“無花沒有意見?”仲彥秋問道,“虎毒尚不食子?!?/br>石觀音這個做母親的親手毀掉了無花的多年謀劃,要是沒有他這么橫插一杠子,說不定無花現在真的能做到掌控武林了。“無花那孩子……”石觀音輕嘆,“做孩子的走錯了路,我這個做母親的想辦法把他帶回來正路上來不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又何來毒不毒呢?!?/br>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勢弱的時候無花對她這個做母親的千依百順,一旦當其得勢,那么自己這個好兒子絕不會甘心受自己掌控,還極有可能會將刀刃轉向自己,與自己兵戎相見。石觀音可不愿意無花這么一枚好用的棋子脫離掌控。仲彥秋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時間竟是覺得無花還有那么些可憐,攤上了這么個母親多年心血功虧一簣,還不得不托庇于其麾下聽其差遣。“多余的廢話也不多說了?!笔^音優雅地放下茶杯,“先生知道我所求為何了嗎?”“你確定要我看?”仲彥秋問道。“這里只有你我二人,無論發生什么,天知地知,”石觀音起身靠在了仲彥秋身邊,語調里籠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曖昧,“你知,我知?!?/br>還有鬼知,仲彥秋眸光自石觀音身后厲鬼掃過,旋即斂眸道,“那,失禮了?!彼菩南嗪洗炅舜?,虛虛懸在石觀音手上方。石觀音意味不明地輕笑,素手一翻指尖劃過仲彥秋的掌心。“麻煩先生了?!?/br>仲彥秋把手又移開了一段距離,手指搓了搓掌心,冷聲道:“不要亂動?!?/br>石觀音帶給他的感官并不好,保持一定距離可以避免窺探到太隱私的東西,厲鬼趴伏在石觀音肩上桀桀怪笑不停,張大了嘴,也許是嘴的位置,咬在石觀音白皙的脖頸上。石觀音微微蹙起眉心,不自覺扭了扭脖子。“你最近身體不適?”仲彥秋問道,“尤其是半夜手足冰涼,渾身發冷汗?”罪魁禍首十有八九就是這跟在她身后的惡鬼,但是具體癥狀卻還是要仔細看一看的。“還有時不時頭疼?!笔^音說道,“每晚噩夢連連?!?/br>對于一個功力深厚的高手來說,這些癥狀都是極其不正常的,不過如果只有這些癥狀的話,一個好大夫看起來要比仲彥秋有用得多。“除此之外?”仲彥秋揚眉,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東西,唇角挑起些許饒有興味的弧度。“先生不是都知道了嗎?”石觀音咯咯笑起來,眸光如水。“我只感受到了傷痕?!敝購┣镎f道,“很多的血,但是并不疼痛,就像是你在夢里受了傷一樣?!?/br>他皺眉又用手指搓了搓掌心,將手從石觀音手上移到心口處,石觀音帶給他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她身邊的厲鬼也嚴重干擾了他的感知,“他”就像是一道充滿惡意的屏障,仲彥秋必須要穿越這道屏障才能觸碰到石觀音,但是穿越這道屏障足以讓他精疲力盡。那是由太多亡者的怨念交疊而成的產物,他眼前時而閃過少女青春的面龐,時而掠過老者不甘的眼神,無數人的人生在同一時間在他面前放映,充滿死者怨念不甘與恐懼的情緒侵擾著他的正常判斷,其中屬于石觀音的那一部分變得難以捕捉。“先生?”見仲彥秋不說話,石觀音開口問了一句。“噓——”仲彥秋抬起另一只手制止了她要說下去的話。石觀音很久沒有被人這么對待過了,她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下一秒又化為了訝異——也許還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駭然。她看到仲彥秋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她,不,是看向她身后,應該是那都不像是在“看”,那雙眼眸里沒有半分情緒,甚至不像是活物,仿佛兩顆漂亮通透的玻璃珠子,深不見底的濃厚黑色里映出她染著詫異的面容。“滾開?!彼牭街購┣镞@么說道,并不是對她說的,他的聲音并不大,反倒有些含混,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投下巨石,波瀾乍起漣漪四散,晨鐘暮鼓般震得她腦子忽然就空白了一瞬。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冷汗立刻就冒了出來,如她這般高手最清楚一瞬間能做到多少事情,但凡仲彥秋對她有半點惡意,剛剛那一瞬間的失神讓她命喪黃泉。但是驚駭過去之后,她也切實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她就像回到了正當年華的少女時期,千斤重擔一朝盡卸身體輕飄飄的似乎下一秒就能飛起來。仲彥秋對石觀音那百轉千回的心思毫無興趣,于他而言自己只是呵退了那纏著石觀音不放的惡鬼,惡鬼忌憚于他而飄忽往后縮在墻角,隨著“他”的遠去仲彥秋明顯感覺到了安靜。仿佛無數樂器共同奏響的混亂演奏忽然過濾掉了其余所有亡者奏響的樂器,那唯一演奏著生者音符的聲音就變得無比清晰,每一個起伏,每一個顫音,在耳邊反復響徹。第十四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察覺到不對的呢,大約是半年以前,起初癥狀并不嚴重,只是覺得有些頭暈氣喘,身體不適,石觀音也只當是近期因為龜茲國的事情太過cao勞所致。畢竟是要在西方魔教的勢力范圍內咬下一塊rou來,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口蚊子rou,一旦被發覺了以玉羅剎那人睚眥必報的性子也定然讓她討不了好去,是以必須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而且不管石觀音再怎么不愿意承認,她也已經不是能肆無忌憚揮霍自己身體本錢的年輕人了,她早些年又過得頗為坎坷,身上留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