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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口的一句話是——那個人彈琴的樣子著實好看。南宮眼神一動,“這可是你的意思?!?/br>說罷,他便取過飛瀑連天琴,按弦而奏。他彈奏的那曲子卻和謝準以前曾經聽過的都不相同,聲情飄忽,仿佛身處一望無垠的碧海之中。須臾,調子漸轉,好似驚濤拍岸,忽高忽低。謝準只覺得不安分的沖動漸漸涌上全身,南宮的神情也越發看不真切。曲調又是一變,這一回竟好似平靜如鑒的海面,然而波瀾不驚之下卻是暗濤洶涌,好像在醞釀著什么事。剎那間,風雨大作,鋪天蓋地的浪濤席卷而來,巨大的漩渦仿佛要吞沒一切所過之處一般,拉得人直直往下沉去……他下意識地拿起南宮放在一邊的那柄玉骨折扇,輕輕叩了一下案上的香爐。爐中沒有東西,因此那金石叩擊時發出的鏗鏘聲在屋內格外響亮,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琴聲突然停止了,南宮看向他的表情竟帶著些難以置信。他雖不懂這些風雅之事,也知道聽琴之時這樣干擾是件失禮的事情,被這樣注視之下,他忽然慌了神,“是……是我不好還不成嗎?!?/br>南宮沒有看他,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對方生氣了,但立刻又覺得,應該不是那樣。無論多少次,他總是琢磨不透南宮這個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算是認識了對方很久,但是見面的次數卻是掰著手指就能數得過來。雖然南宮說想要找他的時候焚香就可以,但是他一次也沒有做過。他心里明白,對方畢竟是魔教中人,他是不應該隨意去招惹的。然而,每次感覺到身邊有南海沉水香燃起之時,他卻又都像是著了魔一般地去尋找對方,甚至弄得謝英幾次都以為他得了什么癔癥……細想起來,這種感覺似乎和身涉險境有些類似——他知道那可能是致命的,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見對方一動不動,他便坐在原地,忍著內心的忐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對方。許久,他感覺船終于停了下來。南宮抬起頭,輕輕嘆息道,“……靠岸了,早些回去吧?!?/br>回到客棧已是深夜,他走到客棧門口,才想起沈殊已經走了,現在和他擠在一起的是陸玄青他們。想到不驚動陸玄青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頓時后悔自己把房間讓給了祝纖塵。——早知道,就讓那個兇丫頭住馬廄算了。客棧門已關上,他打算干脆等里面的人熟睡之后再進去。街上已經沒什么能果腹的東西可以買,但折騰了這么大半宿,他也不覺得很餓。他沒讓里面的人開門而是鉆到后院,不費多大勁就躡手躡腳地翻進了客棧里。沒想到剛一落地,身邊就響起了女子帶著笑意的聲音:“堂堂東廠的謝大人,怎么竟做起賊來了?”他抬頭,一襲火紅衣裙映入眼簾,原來是蘇伶一個人在后院獨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伶姐……怎么還沒睡???”聽到這個稱呼,蘇伶怔了一下。謝準從來就是從善如流,跟著沈殊,也便管她稱起“伶姐”。這個稱呼不由得讓她想起那個匆匆趕回金陵城的表少爺了,嘆道,“有些心事……左右四下無人,你也坐下陪我喝一杯吧?!?/br>謝準欣然接受,即使四下有人他也不在乎。他年紀不大,加之跟著謝英長大,心中向來鮮有什么男女之防,單只認定蘇伶是個有趣的人。更何況,背著父親喝酒本便是其樂無窮。見邊上沒有酒杯或酒碗,他正想去尋,蘇伶已經把面前的一壇酒推給他,“要什么碗……這不就行了?!?/br>他覺察到蘇伶已經有些醉意,想到沈殊說她酒量很好,此刻想必已經坐了不知道多少時候。想到她說有些心事,他想她心里必是苦悶得很,便問:“還是擔心那兇丫頭的事?”“豈止……月華宮里的事情,哪件不是岌岌可?!本埔馍蟻砹?,蘇伶的話也比平日里多了很多,“這幾日我們雖說在外頭,宮中的事情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宮主不在,下面的姐妹人人自危,所幸現在局面多少穩住了……要不然,我如何有顏面去見宮主?!?/br>謝準不知道她心里的愁腸百結,只道她是說回月華宮稟報,便安慰道,“有伶姐鎮著,月華宮不會有事的?!?/br>蘇伶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他發現自己難以讀懂她的心情,畢竟是女子,心思細密又豈是他能夠明白的……他想。這時,蘇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問道:“阿準,你昨天說,害死郭知縣的人,是萬景峰?”“我還沒有證據,”謝準嘆了口氣,忙了一整天,雖說發現了更為令他震驚的事情,但在郭沂的案子本身,卻是沒有任何進展,這樣的結果實在說不上令人滿意,“不過,萬景峰和官場上的人有來往,至少……他有動機殺郭知縣?!?/br>“你是說……他是代某個人下手?”蘇伶立刻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我聽說,和萬景峰交好的人不在少數,連潞王都和他頗有交情。潞王府的喜宴,他也在宴請之列?!?/br>“他和潞王的私交如此緊密?”謝準吃了一驚,“那他們都在那艘畫舫上密謀是……”“畫舫?”見蘇伶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他本欲對她解釋,但轉念一想她和沈殊一樣是個路見不平便要拔刀相助的性子,萬景峰,潞王和森羅教,哪一邊都不是好對付的,若是說了,只怕她必是會卷入波瀾之中的。——月華宮當此大事,還是不要讓伶姐擔心了……這樣想著,為了岔開話題,他問道,“對了伶姐,我聽說月華宮不乏擅長音律之人,你知道有什么樣的曲子會讓人產生幻覺嗎?”“幻覺?那太多了……若是內力深厚之人,一弦一柱皆可為兵刃,若是功力弱的聽了去,輕則內傷,重則當場斃命,宮主生……患病之前也是使琴功的好手。你得說得詳細點……是什么樣的幻覺?”“是……”他一時語塞了,因為他發現實在難以描述聽到琴曲時的感受。那種感覺他似乎曾經體驗過,卻是在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狀況之下。他斟酌著應該怎么對蘇伶委婉地表示自己的意思,“比方說,感到燥熱……或者……血氣上涌……”蘇伶聽他說話吞吞吐吐,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及至看到他難以啟齒的表情,不由得忍俊不禁?!澳懵牭搅诉@樣的琴曲?那后來呢?”“后來……我就回來了啊?!彼幻骶屠锏氐芍荒樐腿藢の兜谋砬榈奶K伶,“怎么了?”“沒什么……阿準,你今天錯過了很多好事……”蘇伶笑著站起身來,把酒壇塞進他懷中,“只是不知為你奏這碧海潮生曲的是個怎樣的佳人……可憐她真是對牛彈琴了,對方是個不懂風月的傻小子?!?/br>“什么風月……等等,伶姐,你剛才說那是……”他眼睜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