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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安,而舅舅死則死已,卻不但不能下葬,尸身還被人當成戰利品欣賞,不提這種行為本身有多扭曲可怖,只是稍想一下那種情景,已足夠令他滿腔怒火,怨恨難伸。偷眼看他暴怒的表情,王玨深為自己這吃力不討好的使命而感到悲哀,但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用,要想讓陰先生實現對自己的承諾,即使被鳳云霄痛打出門,也只有忍耐。“云霄,陰先生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盟主已經去世,死者還能在乎什么?所謂的籌碼,不過是用來對付活人。陰先生掌握著盟主的遺體,無外乎就是要你低頭?!?/br>“低頭?我還不夠低頭嗎?”鳳云霄怒道:“再生城幾次三番來敲詐,鳳鳴樓又反抗什么了?上百條人命就在這里,我不低頭還能如何?他猶嫌不足,還要拿著舅舅的遺體來要挾,到底還想怎么樣!”“他所要的,不僅僅是鳳鳴樓的屈服,而是……”王玨輕嘆了一聲,低聲道:“云霄,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陰先生想要什么。錢財之物算什么,你這個人,你,武林第一劍鳳云霄本人,向他臣服效忠,為他效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br>“白日做夢!”鳳云霄冷笑了一聲?!斑@世上,什么都能夠憑借權勢得到,唯有人心,絕無可能。鳳鳴樓就算屈服于他,但要我鳳云霄從此為他賣命,永世休想?!?/br>“云霄!”王玨急切地道:“陰先生這個人,不是你能想象到的可怕,如果你違逆了他的心意,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云霄,你從來都不肯聽我的話,但這回,為了你的平安,你就聽我一次吧!”鳳云霄抬眼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淡淡地笑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原則,恕難從命?!?/br>失望地離開了鳳鳴樓,走地回去的路上,王玨的心里充滿了沮喪。鳳云霄不肯接受他的建議,其實應在意料之中。畢竟和鳳云霄認識了這么多年,對方的秉性如何,自己早已經很清楚才對,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又不能不抱著幻想,希望他能聽從自己的建議,免得引火燒身。你為什么從來就不肯聽我的,要你聽我一次,就那么困難嗎?不,不對!心念一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王玨心頭一震,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顏烈的尸身在珍寶閣,陰先生讓自己將這個信息透露給鳳云霄,僅僅是以此威脅他,逼他妥協嗎?以鳳云霄的個性,不肯就范之后,那個可預料的結果會是什么?糟了!想通了這一關竅,王玨拔腿就想趕緊跑回鳳鳴樓,沒等跑兩步,他就又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掉轉方向,往龍翔山莊的方向疾奔而去。桌上孤燈如豆,對著一盞冷茶,坐在桌邊的人一手把玩著茶杯,一手輕搖折扇,面帶笑容,悠然自得。相對他的愜意,房間里的另一個人的臉色顯然就沒有這么好看了。眼前這人雖然一直有著隔三岔五的晚上就會過來刺激刺激自己的愛好,但這樣半夜不睡覺地跑來坐著喝茶,卻還是第一次,讓他難免困惑自己到底是裝作此人不存在,直接蒙頭睡覺的好,還是跟他繼續耗下去,大眼瞪小眼瞪到天亮的好。“三更天,下著雨,這么冷的天氣,除了鬼,應該沒人愿意在外面晃蕩了吧?你說是不是啊,顏盟主?”“的確,除了你手下那些鬼,這里是沒有人會在外面了?!鳖伭依淅涞卣f。“哈哈!”陰先生大笑兩聲,搖了搖頭,眼中掠過明顯的狡黠之色。“盟主啊,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說的是沒人愿意,不等于就沒有人。我敢肯定,今天晚上,我這珍寶閣,一定會有貴客登門,而且這個貴客,一定和你很有關系,你信也不信?”貴客登門,和我有關系?顏烈心里不由一緊。他說的是什么人,難道是……不,不可動搖。這個姓陰的說起話來,十句有九句都是假話,另外一句還是半真半假,若是聽信了他的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了解自己的外甥,雖然性格略嫌輕浮,在聰明才智上卻相當過人,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將偌大一個鳳鳴樓打理得如此整齊。他不可能沒有聽說過珍寶閣的厲害,既然知道利害關系,就絕不可能輕舉妄動。只片刻間,顏烈已經心念百轉,最終下定決心,不再理會眼前此人的任何言語,靜候事態發展。自從落到陰輕塵手中后,他本人都沒有發現,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心思較之過去,已變得復雜迂回了許多,或許,這就是真正的近墨者黑。兩人說話的功夫,連綿的雨,漸轉淅瀝,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停了。風大了起來,云層時濃時淡,月亮也間或探出了頭。遠處更鼓聲響,提醒著此時還不眠的人,已經三更。“雨停了!”值夜的守衛跑回檐下,一邊脫去身上的蓑衣,一邊抖著衣上的水,幾乎是驚喜地仰望著云層透出的月光?!袄咸鞝?,趕快晴吧,這雨都連下了快十天,再下下去,身上都要長蘑菇了!”或許是看到久違的月光,守衛的精神明顯也振作了不少,閑聊了幾句,換下濕漉漉的雨衣,繼續在閣外巡邏。但他們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換衣服的時候,一條無聲的黑影,已從檐上飛掠而過,悄然隱沒入了閣內。潛行在傳說中神秘的珍寶閣內,踩著腳下木制的樓梯,蒙面夜行人小心謹慎,一步一踏,步履無聲。閣外守衛眾多,閣內卻鴉雀無聲,雖見長明燈火,卻聽不見一絲人聲,是自信,還是圈套?他不知道,珍寶閣內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是否那些不為人知的證據,就深藏在這神秘的閣樓之中。夜行人順利來到閣樓的頂層,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心里忍不住犯起疑惑,難道傳說中珍寶閣內機關重重,其實只是虛張聲勢,故布疑陣而已?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看見前面的小房間內,隱約透出一線燈光。夜行人來到房間外,本想將窗紙戳破往里觀望,轉念一眼,又變了主意。他走到門邊,試探著彎下腰借著門縫往里看去,只見屋內并沒有別的擺設,空蕩蕩的房內,只有正中央擺著一張紅木大桌,桌上燭火通明,視線再往上看去,又見房梁上吊下來一根指頭粗細的鐵索,系著個一尺見方的木盒,在半空中輕輕搖擺。看到那方木盒,他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幾乎按捺不住破門而入,奪取木盒看個究竟的沖動,但他終究沒有挪動腳步。被這樣的吊在珍寶閣頂層的小房間里,四周沒有守備,一派安靜異常,可其中,卻分明透出一股請君入甕的氣息。請君入甕,入,還是不入?他站在門外,銳利的目光緊盯著那懸在空中的木盒,心思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