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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世譽臉上仍是淺淡笑意,“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就不必再裝了。你我同朝多年,堂下向來無話,堂上常有意見相左,我擋過你幾次要事我也清楚,若是這般你還能對我情根深種,除非……”他試著拉開楚明允的衣襟,微皺了眉,“血rou黏著里衣已經干涸了,可能會有些痛?!?/br>“除非什么?”楚明允饒有興致地追問。“除非你果真有病?!?/br>楚明允輕而慢地笑出聲,壓低了聲音,“相思病?!?/br>蘇世譽抬眼看他,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牙咬緊些?!?/br>“嗯?”‘嘶啦’一聲錦帛裂響,楚明允裸露肩頭上漫開一片赤紅。一室死寂,直到蘇世譽包扎完善又為他理好衣衫,楚明允才緩緩捂上肩頭聲音喑啞地開口:“……你就不能溫柔些?……犯得上這般記仇嗎?”蘇世譽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還抬手抹去他額上滲出的冷汗,溫潤嗓音含笑道:“你方才說了什么?我聽不大清?!?/br>第八章石壁上的裂紋自一點向四周蔓延開,幾聲悶響后石塊轟然崩落,滿地碎石后顯出一條幽窄甬道。蘇世譽指間有一點寒芒閃動,轉眼又隱入袖中,卻也足夠楚明允將它看清。他取過墻上燭盞,回頭招呼楚明允起身。楚明允邊嘗試著活動肩頭邊站起,心中不由感嘆一句蘇世譽包扎素質的過硬。他目光停在蘇世譽的衣袖上,忽然道:“以蘇大人的內力,當時不可能沒發現那巡衛藏在轉角后吧?”蘇世譽笑笑,坦白道:“是?!?/br>“那你遲遲不拆穿,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蘇世譽搖了搖頭,淡笑道:“打的什么主意現在說來也都是空話了,有什么好再提的?!?/br>他出手著實太少,楚明允看不出武功深淺,言談中更深諳輾轉應付之道,難以套出什么話來,實在是不好對付。楚明允想了想,道:“路上無聊,蘇大人陪我聊幾句如何?”蘇世譽借著燈火打量著甬道,并不理睬他的路上無聊。楚明允捂上肩頭后靠上石墻,“啊……傷口好痛?!?/br>蘇世譽扭過頭不緊不慢地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后才道:“楚大人這是……在暗示我過去抱你嗎?”“那倒不必,”楚明允說,“你陪我聊聊吧?!辈淮K世譽開口又補充道:“多少分散我的注意力,大概也就不覺得太痛了?!?/br>蘇世譽瞧著他,“楚大人覺得我們能聊些什么?”楚明允彎眸一笑,道:“不如這樣,你我輪流來問對方問題?!?/br>“……”蘇世譽嘆了口氣,“若是對方不說實話又有什么意思?”“所以說解悶罷了,”楚明允走到他身旁,慢聲道:“能不能辨出真假端看自己,再者說,對方若是說謊不也正說明了他在回避那問題?”他眸光沉浮不定,帶著似真似假的笑意盯著蘇世譽。蘇世譽無奈地又嘆了口氣,抬步走入了甬道,“你想問便問吧?!?/br>楚明允跟上他,道:“蘇大人看上去斯文,沒想到居然還這樣深藏不露。你既然會隨身帶著袖劍,為何從沒聽人說起過你是懂武的?”燈火如豆,只照亮了腳下一方石路,狹窄空間里只響著壓低的嗓音。他們挨得過近,蘇世譽耳際幾乎能感覺到身后人的溫熱吐息,他不自在地偏開頭,才開口說:“倒也沒你想的那樣復雜,不過常年養成的習慣罷了?!?/br>“我十五歲時曾隨父親征戰?!碧K世譽道。楚明允詫異地看著他的側臉,蘇世譽臉上似乎流露出一絲懷念的神色,更多是難言的復雜,甬道里光線過暗,他的表情轉瞬即逝,來不及看真切。蘇世譽輕描淡寫地繼續道:“那之后他便嚴令禁止我再與人動手,想要我做個文臣。那時長安城不比現在,時有混亂,我當時又是年少氣盛,動手總是難免的。父親因此命我穿白衣以便管束,每每被發現我都要去祠堂罰跪,跪得多了,就學會了藏著袖劍掩去痕跡不讓他發覺,逃了不少的罰?!?/br>“還真令人意外?!背髟势沉搜厶K世譽被火光映亮的臉,“你小時候真是比現在可愛的多?!?/br>蘇世譽對于這一評價不予置評地笑了笑。“你父親為什么禁止你動手?”他問。蘇世譽回頭看他一眼,笑道:“這是第二個問題?!?/br>楚明允無所謂地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蘇世譽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開口道:“我倒也一直奇怪一點,以楚大人如今的身家地位,為何不把家人接來同???”楚明允臉色驟變,目光如刃般割過蘇世譽的面容,見他依舊一臉淡然后才斂了神色,輕描淡寫地道:“我是師傅撿來的孤兒,哪里來的家人?!?/br>蘇世譽點了點頭,只道了一聲抱歉。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楚明允的情形。京中早已傳遍了在大夏與匈奴交戰時那不知來路的青年的威名,戰無不克,所向披靡,三州盡歸海內,蠻夷退卻百里。大殿之上這年輕將領姿態隨意地步入,任由數百朝臣以驚異目光打量,面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卻總在眾人不經意時流露出眉宇間的陰戾冷漠。那時蘇世譽的父親還在世,大將軍蘇訣看了他良久,對蘇世譽道:“此人絕非池中之物?!?/br>蘇世譽深以為然,下朝后便遣人查他來路,花費了足有幾年才探聽得知:涼州楚家富甲一方,廣結江湖豪杰,也屬名門望族。匈奴南掠之時屠城無數,楚家自然無法幸免,卻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只有人說曾在一個滴水凝冰的冬夜里見過隱居劍圣門前跪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眉眼極似如今驕狂不羈的楚太尉。看來他的確很不喜歡這個問題。“到我了,還是剛才的問題,你父親為什么不許你動手?”楚明允說。蘇世譽回過神來,微抬了燈盞以便彼此能將臉看清,然后他微微笑道:“大概……是不大喜歡我殺人的作風?!?/br>楚明允微愣,還沒來得及仔細體味他話中含義,便聽蘇世譽說了一聲:“到了?!?/br>他們停住腳步,蘇世譽回頭看了楚明允一眼,將燈盞遞了過去,雙手按上石門將其緩緩拉開。沉悶的石塊磋磨聲響起,亮光透進一線來,然后隨越來越大的縫隙流瀉而入,他們不禁閉了閉眼來適應。睜眼時視野已經清晰,古樸屋室,桐木案架,黃卷青燈,竟是間書房。楚明允和蘇世譽走出,回首發現石門的背面正是掩飾成了一排書架,方一合攏,就再無半點痕跡。楚明允慢條斯理地打量了一周,回眸沖蘇世譽笑道:“走吧,去找宋衡好好聊一聊?!?/br>自書房而出,走下長廊便是中庭。月上中天,樂聲已歇,他們在地牢里折騰了那么久,上面的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