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5
從鼻間溢出一聲嗯來,“過了中秋,先把她送到傅婉儀那里?!?/br> 楊平疑惑:“我去送嗎?” 沈則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方便?” “五爺你不打算同陳姑娘告個別嗎?” “不了,”沈則答得干脆,頓了頓,又冷嗤一聲;“矯情?!?/br> 此去荊州,沈則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焦灼的戰事,他心中的瘡痍,楊平可以想象,卻無法體會。這些日子,他不說話的時候總在擺弄著一枚箭矢,那是聊城之戰,司空乾替他擋下的箭。 荊州若是勝了,沈則虧欠司空乾的是兩條性命。 楊平把手中的燭臺吹滅,悄悄地退了出來。 中秋賞月,貴家都在院中結飾臺榭,日落時分,司篁聲起至月出鼎沸,有不少人家甚至連宵嬉戲,至于通曉。 耳畔絲竹聲繚繞,陳茗兒獨自在屋內煮酒,新壇黃酒加入紫蘇、陳皮、黃糖、老姜,文火慢煮,酒氣散開,入口少了幾分辛辣,多了醇甜。 酒過三巡,身上暖了,人的興頭也高了,嘴里叼著一根螯蟹腿,跪坐在陶案前,臨著元稹的: 聞君新酒熟,況值菊花秋。 莫怪平生志,圖銷盡日愁。 愁字落筆,房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陳茗兒迷蒙蒙抬頭,待看清來人,唔了一聲,瘦瘦的螯蟹腿從口中滑落,掉在膝頭。 “佳節人團圓,我還擔心你觸景生情,是我想多了?!?/br> 沈則緩步進來,瞧見案上的字,輕挑眉梢:“提起元稹,人們多誦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兩句,你倒是心意特別?!?/br> 陳茗兒仔細一想,“其實你說的那兩句,倒也是我此時心境?!?/br> 沈則曲腿坐下,不等人請,徑自拿盞,給自己斟了一杯。 他抿了口酒,淡淡道:“沈娉最近在議婚事,這姑娘心里有話不說,我母親給她挑的她又都不滿意,兩人說起兩句就能嗆起來,連中秋家宴都吃得不痛不快,我聽說她倒是常來找你,不知道是不是跟你說了心里話?” 陳茗兒仔細一想,腦中蹦出一個名字來,“孟敬?!?/br> “孟敬?”沈則哼笑一聲,“知樞密院事孟縉的次子孟敬?你說我meimei看上他了?” “是他?!?/br> 沈則捏著杯盞,抬眼看向陳茗兒,宴席間他肯定是飲了酒,桃花眼中竟透出幾分風流笑意來。 “你是不是不知道孟敬了?” 陳茗兒想起沈娉的話,故作淡然:“我應該知道孟敬嗎?” 沈則哂笑出聲,言語中盡是對孟敬的嘲諷:“他逢人便說非你不娶,要為你守節終生,貞烈如此,卻連個名號也沒在你這里留下,實在也是個可憐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人可能都想問為什么昨天那一章要寫沈娉來看陳茗兒,最主要的就是我要給我鵝子找個臺階下呀,要不然我鵝子怎么來看媳婦呀感謝在2020-04-07 22:07:14~2020-04-08 21:13: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容狗蛋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陳茗兒定定地望著沈則,跳動的燭火映在她波光洌艷的眸中,生生將整個人逼出幾分灼人的媚意來。 這段日子她太柔和了,不帶妝,不簪花,甚至連衣裳的顏色也都刻意選了暗沉的,讓人差點都忘了,她從前是多么美艷濃烈的女子。 沈則剛要張嘴,就見陳茗兒莞爾一笑,漫不經心道:“這樣的人多了,記不住一個孟敬也實在正常?!?/br> 話說完,復又揚眉看著他,嘴角含笑,眼中卻是□□裸的挑釁。 沈則靜了一瞬,便抖著肩笑出了聲,一手撐住額角,邊笑邊搖頭,“你還真是……” 陳茗兒漫然地撥弄著手下的幾個糖栗子,因著清酒上頭,原本就嬌柔的嗓音不自覺帶了嬌嗔:“我怎么了?就許你說,不許我說?!?/br> 沈則笑睨著她,牙齒磕著酒盞的邊緣,帶著一絲痞氣,“那你倒跟說說還有誰?” 陳茗兒還就真報出了幾個名字,沈則還都知道。都是京中有名的雅士,其實一位當真是為了陳茗兒休了發妻,鬧得鼎沸一時。 沈則突然頭疼,抬手一下下揉著眉心,語氣無奈:“不錯,都是些脫俗的清雅之人,且叫他們談老莊,演周易,再無病呻吟地為女人吟詩作賦,攀比深情?!彼岽捷p笑,忽顯凄然:“總得有人做俗物吧?!?/br> 談國事,言民生,把家國放在一己之上。 語出抱怨,這不像沈則的作風,他很少會把自己軀殼上的裂縫暴露出來,因為那些裂縫蔓延的最深處是他的私欲和困惑,當下無人能解,也不知何時能解,若是揪著不放反倒是庸人自擾了。 他好像真的是有些醉了,又或許是郁結于心的情緒釀出的醉意,才將這些原本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沈則放下手,眸色沉沉看向陳茗兒,“是不是想說我刻薄?” “清談誤國,你實在已是嘴下留情?!?/br> 陳茗兒用銀釬子撥弄著燒軟的燈芯,聲音也同燭火般飄搖:“虛無之談,尚其華藻,無異于春蛙秋蟬,聒耳而已?!?/br> 沈則顯然是被她這話給驚著了,張了張嘴,愣是沒出聲。 陳茗兒淡淡看他一眼,扔下手中的銀釬子,捋了裙擺起身。 “閔心遠也瞧不起這些自詡高潔之士,這話是他說給我聽的。這一點上,你們也算是志同道合?!?/br> 沈則了然,仰頭看她:“你現在提起心遠倒是不會紅眼睛了?!?/br> “從前難受也不是為他,為我自己?!?/br> 陳茗兒轉身從床榻邊抱了五六個香囊過來,沈則一吸鼻子,便笑:“還是良姜還是白芷?!?/br> “荊州臨江,潮氣重,易生內疾,這些給你還有楊平,你若是還有什么親近之人,再送給他們?!?/br> 沈則輕嗤:“哪有送禮送一窩子人的,我不要?!?/br> 說罷,攥了一把剝好的石榴,捂進嘴里咯吱咯吱地嚼了。 “真不要?” 陳茗兒作勢要放回去,“那算了?!?/br> 她剛一轉身,腰上的絳帶便被人捏住了,手指繞了一圈輕輕往后拽,沈則沒抬頭,悶聲:“你若是送我的,我就收了?!?/br> 說著話,從她手里勾了一只香囊,當即就綁在了腰帶上。 “你不是從不佩這些女兒家的玩意?” “我還從不跟人說這么多廢話呢?!?/br> 沈則看她一眼,懶懶起身,將剩下的幾只荷包悉數拿過,手指劃過上頭青竹的花樣,笑了笑:“早些睡,明日楊平送你去傅婉儀那里。別的不用帶,也帶不進去,把給你的書帶著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