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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錢的周薪。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真辛苦!”李元甫的項目經費被撤回,卻從未對宋亞澤提過資金不足的麻煩,一次也沒有。心里猛地一酸,他皺起眉頭問:“那他……做什么工作?”“好像是幫別人整理數據?!睖靥胤蛉松硢≈ぷ诱f,“他不讓我對你說。哦,可憐的孩子,我已經減了他十塊錢的房租了……”回到臥室,拿出一本重若石頭的漢文大字典,從抽屜摸出一張紙。宋亞澤坐在桌前,點起溫暖的臺燈,模仿文言文循規蹈矩的語氣,寫起家書:【父:吾有一友名元甫,善思多才,與日本小人合作,為其所欺,資費盡失。吾實期予其援手,一是助其渡過難關,二是壯吾中華之顏面,滅日之囂張!望父親寄些款來資吾友,兒必當用心學習,早日畢業,回國與親友團聚。——兒亞澤】他格外注重了排版,也查閱了繁體字的寫法。翻來覆去改了幾遍,才將這封情深義重的信寄回中國……沒過幾日,他收到了回信,上面同樣標有“加急”的字樣。撕開信封,里面夾著100美元的匯票,還附上了一張短短的字條:【吾兒:凡報效中華之舉,必當助之!——父宋璽言】他開心地舉起匯票,對著窗外的陽光。薄薄的匯票像半透明了,能清晰地看到紙的紋路。他不自禁地用手摩挲摩挲,嘴角始終帶笑,感動與欣慰俱在……他換上鞋,一刻也不耽誤地去了銀行,換回真金白銀。他走路太急切,甚至小跑起來。泥水濺上他的黑大衣,腳被小型路障輕絆,也毫不介意。氣溫漸冷的秋季,他竟然熱出了一身汗。向溫特夫人要了李元甫臥室的鑰匙,他走了進去。里面仍是一塵不染,書籍被編上號站隊整齊,暗金色的檀木桌在陽光下泛著光。輕輕一笑,他將錢和紙條放在桌上,上面寥寥幾字:元甫,收下罷。……李元甫披星戴月地回了家。他弓著腰拖著腳,領帶歪向一邊,一臉倦容。精確到小數點后四位的數據吃空了他的腦細胞。將外衣往床上隨手一撇,他耷拉著眼皮,深深呼出一口氣,無意間掃到一張面值不小的鈔票,和那張不起眼的紙條,斜斜地擺在桌子上,和自己的作風明顯不符。他將鈔票放在一邊,卻將紙條拿起,凝視了很久很久。笑著吻一下,悉心地放進抽屜里,上了鎖。他拿出小提琴,橘紅色的木在燈光下泛著古樸厚重的光澤。他是笑著的,酒窩小而淺,看琴弦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溫柔……小提琴聲漸漸傳來,宋亞澤慢慢睜開了眼睛。曲調忽高忽低,卻一直悠遠動聽。他已經睡下了,陷在柔軟的枕頭中,鬢發隨意貼在上面。他像是在看天花板,眼神卻是失焦的。“這家伙……”他又緩緩閉上眼,輕聲嘟囔一句,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作者有話要說: 宋亞澤終于要談戀愛了,急死我了~~感謝追到這兒的小天使!PS:【佛告阿難,汝等……彼人因指,當應看月】——楞嚴經【聲聞尚昧出胎,菩薩猶昏隔陰】——蓮池大師第98章中島涼附在窗戶上的凍冰漸薄,沿著棕褐色的窗沿流淌進下水道中,發出夏日溪流般的聲音??輼淙旧闲屈c狀的綠,不怕冷的鳥在枝椏上跳躍,淺黃色的爪子抓破樹皮。初春的光年復一年的照射大地,不曾來遲,而時間已經翻去了一年多。李元甫辭去了兼職,把所有的精力用在項目上。他還是那樣勞累,垃圾筐內堆著無效數據的紙團,廢棄的鉛筆頭擠在一旁發出喟嘆;他甚至需要戴起夾鼻眼鏡,鏡片后是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宋亞澤曾問起項目的名稱,答案是一串物理術語堆砌而成的長句,“脈沖”、“粒子”、“射線儀”等詞放置一起,像是有規律,又像是沒規律。他也懶得再問,大手一揮直接給錢顯然要簡單也實際得多。而李元甫也不孚眾望地成功了。那一天,威廉先生帶著學生登門造訪,他握著暗金色手杖的手止不住顫抖,眼睛里閃爍著驕傲的光芒。他激動地與李元甫行了吻面禮,他的母親是法國人,來到美國后就很少行此禮了。李元甫實驗成功的意義,也許只有他最懂。笨重而精密的儀器閃著規律的紅光,時不時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周身插遍電線,有的線上積了很厚的灰,只有開關鍵和調試鈕被摩得光亮。整個機器像一只巨型犀牛,運行起來發出隆隆的響聲,似背上駝了沉重的巨石。所有到訪的博士生或多或少地露出驚艷的目光,唯有一人始終面無表情——他便是中島涼,那個中途甩手的日本人。他是一個日本將軍的兒子。溫特夫人懷里抱著一小筐雞蛋,她野心勃勃,打算做烤蛋糕,向這幫尖端人才炫耀炫耀手藝。宋亞澤下課回家,脖子上的黑羊毛圍巾沾點霧靄般的濕潤,手里還捧著厚如磚頭的書本,其奧義之深妙毫不遜于物理知識。他踏入門檻,看到家中的來客,又聽到溫特夫人在廚房哼唱小曲,手中的烘焙器具撞擊出乒乒乓乓。李元甫正在作講解,說著晦澀難懂的術語。他看到宋亞澤回來,神情一頓,嘴角勾起,兩人對視著,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微笑。摘下圍巾,宋亞澤特意煮了茶,茶葉是他在唐人街買來的,裊裊茶香是中國的氣質。他朝那幾個理科博士瞥一眼,當下就認出同為亞裔臉孔的中島涼。那人一臉冷漠地站在人群后面,相距甚遠,左口袋處還掛著沉重名貴的金色懷表。他下巴緊繃,眉毛疏淡,神情透著冰冷決絕。身上穿著黑色西裝,連里面的襯衫都是黑的。他個頭不高,手臂卻挺長,僵直地垂到大腿,撲面而來一種壓抑扭曲的氣息。茶已熟透,宋亞澤禮貌地將杯子分出,同樣遞給中島涼一杯。中島涼接過茶杯,上下打量他一眼,輕蔑地哼哼氣?!昂鼙?,這茶泡得不合格,你也沒有雙手奉給我?!彼f著還算流利的中文,明顯是經過專業的訓練。宋亞澤笑道:“我也很抱歉,這是中國茶,不是日本茶。我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沒必要奉行你們的規則?!?/br>“哼?!彼湫χ?,露出的一小截牙齒發出銀白色的冷光,“中國只是一條將死的蟲,只能任人魚rou,有什么規則可談?”“傲慢無知之輩,鼠目寸光之言?!彼蝸啙墒諗啃θ?,冷峻地說,“一個偽滿洲政府,就讓你覺得中國唾手可得了?在你有生之年,你會看到日本向中國投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