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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鼻尖湊近,輕輕聞一聞杯口飄溢出的清香,通宵忙碌的倦感驅散了大半。“我從未起過什么字號?!彼⒅蝸啙删€條分明的下巴,那里總是光潔的,胡渣剛一出頭就被溫柔地剃掉了?!暗掖蛩闫饌€字,單字‘磨’。別號還未想好?!?/br>“李磨……嗎?”宋亞澤下意識地拿下杯盞,喃喃低聲道。第97章佛學課三個月的假期匆匆度過,閑坐煮咖啡的時光不再,雨打芭蕉的美景不復,一切又回歸到繁忙的軌道。李元甫在學業、論文和項目之間斡旋,可謂焦頭爛額。他的手指肚常被打印紙上的油墨染黑,鼻梁上出現護目鏡按壓的淺印,計算器按鈕上的標記被按得模糊。盡管如此,他仍會在晚睡前,在臥室里點上金黃色的燭光,拉一曲婉轉的小提琴;每晚,在思考了一整天的人生意義之后,宋亞澤就會伴著這琴聲,緩緩地進入夢鄉……史密斯先生的課堂依舊如開鍋般火熱,面對咄咄逼人或奉承搪塞,他的態度穩如泰山,一派云淡風輕。他用油性筆在白板上寫下“Buddhism(佛教)”,又慢悠悠地轉過腳。他倚靠在講臺上,一只腳隨意地歪出去,灰格子襯衫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他慈眉善目,以智者的獨特目光凝視著臺下的學生。“史密斯先生,我想……相對于哲學,宗教另當別論?!币晃簧聿母叽蟮慕鸢l男生笑著說。他晃著腿,手里轉著水筆,嘴一咧就是一口整齊的白牙齒。他叫諾頓,是班上的活躍分子。父母都是位高權重的銀行家,他卻選擇了看起來相當無趣的哲學,與家族事業背道而馳。他外表帥氣,衣著金貴,舉手投足間透著玩世不恭的優雅。史密斯壓低下巴,眼皮上抬著瞧他:“說說看?!?/br>“有信仰的人多半把信仰當真理。他們只會被動地接受,不敢去質疑,害怕下地獄?!敝Z頓昂起臉,眉眼自信地上挑著,“這和哲學的‘愛與智慧’完全不同。很抱歉,我想……我們本不應該上這堂課?!?/br>他又頓了頓,手中的水筆啪一聲掉在桌面上?!白诮滩荒芩闳胝軐W范圍。哲學家需要思考,而宗教扼殺了人們思考的能力?!?/br>史密斯先生鼓起笑意盈盈的眼睛,慢悠悠地說:“孩子,你說的正是‘佛教’與‘佛學’的差別?!?/br>他晃著身子上前一步,高抬著頭俯視全班,像摩西在宣布上帝的圣旨?!拔視逊鸾浬系睦碚摻榻B給大家。至于當作佛學還是佛教,在于你們自己?!?/br>宋亞澤翻開講義,復雜而冗長的英文之間,居然引用了中文段落。他忽地想起,乾隆時期編纂的龍藏,是世界上體系最完整的佛經了。發源于印度的佛教,在本土日漸衰微,在中國被發揚光大。他聽不進史密斯先生喋喋不休的英文,凝神讀起紙上的中文來:【佛告阿難,汝等尚以緣心聽法,此法亦緣,非得法性。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當應看月?!?/br>以手指月?佛曾將佛經比作手,將真理比作月;以手指月,意指佛講經說法,為讓眾生通達真理。宋亞澤猛地想起,彭木芝的字正是“追月”,這么看來,他起字的用意在于“追逐真理”。他心里一驚,繼續向下看去:【聲聞尚昧出胎,菩薩猶昏隔陰?!?/br>他曾在舊書攤發黃的紙張上見過“隔陰”這一佛教術語。人死后,靈魂脫離死去的身體,在進入另一具身體時,會忘記前世發生的所有事。人們戲稱“喝了孟婆湯”,佛經將其解釋為“隔陰之迷”。冥冥之中,宋亞澤像是忽地開了竅,卻又難以用言語說明。“時間有限,今天我們先講這么多。我們以后會繼續探討?!毕抡n鈴突兀地響起,史密斯先生放松似的整理文稿,慢悠悠地轉過身走出門,嘴里哼著跑調的小曲。不同膚色的學生或是談笑風生,或是氣定神閑地離開教室;宋亞澤是最后一個。他將鋼筆掛在口袋上,紙張擺放整齊,滿腦子“如是我聞”。關上燈一出門,冷不丁撞上一個嬉笑的不正經臉。徐寅良身子斜向后傾著,換了個時髦的夾鼻眼鏡,穿著灰黃色的風衣,頭發被發膠固定得一絲不茍。他的黑豆眼被彎成倒過來的小船,喜盈盈的樣子。“久違了?!彼首骺吞椎卣f,“我又尋到一家味道上乘的中餐館。要不要去?”“怎么不和你女朋友去?”宋亞澤關上教室門,隨口一問。“分手了?!毙煲嘉⑿χf,語調一成不變的平和,像是在談論柴米油鹽,“總是那一張臉,再漂亮也看膩了?!?/br>看著他彎起的眼梢,宋亞澤鄙夷地挑了挑眉,輕嘆了口氣……兩人來到一間位置偏僻的餐館。這家店新開張,沒什么人氣,頗為冷清。所幸老板娘是個腰粗腿肥的東北大娘,說話做事都有勁得很,也給這家小店添了把熱乎氣兒。宋亞澤拿到菜單瞅一眼,眼睛倏地冒出光來。他速速點了一盤餃子,簡直要想死這鮮美的味道了。“呵,只要有扁食,你就會點?!毙煲甲趯γ?,鼻孔出氣地調笑說。不一會兒,四兩白嫩水滑的水餃坐臥在竹盤上,徐徐冒著熱氣;透過白得透明的皮,能看到里面青綠色的餡兒。宋亞澤剛準備好醋碟,就被徐寅良先下手為強。他筷子一舉,唰一聲插到餃子肚中,往醋碟中一蘸,流出的香油隨即飄在醋面上。“你怎么吃起素來了?”徐寅良皺皺眉,嘴里塞著餃子,聲音含糊不清,“你不是一向愛吃茴香豬rou餡兒的嘛?!?/br>宋亞澤一怔。茴香豬rou?那不是小時候的最愛嗎?彭木芝的口味,居然和小時候的自己一模一樣。他滿腹心思,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吃下一盤寫滿問號的餃子……回到家,家里更要冷清一些。溫特夫人踩著拖鞋掃著地,整棟別墅似乎都回響著掃帚摩擦地面的聲音。她腰上還系著干凈的圍裙,掃地的力道挺大,絲毫不像一個年逾六十的老婦人。瞥一眼窗外,已經冒出幾顆星星了,夜色將天空染得深藍。“已經十一天了,李先生還是沒有回來吃飯嗎?”他脫下帽子掛在衣架上,筆直的黑色大衣顯得他臉色蒼白。“……沒有,他很忙?!睖靥胤蛉藙幼饕粶?,唯唯諾諾地說。她背過他,若無其事地打開電視,四周頓時嘈雜起來。宋亞澤盯了她一會,沉默著走到她面前,鄭重其事地問:“他到底怎么了?”“噢。上帝呀!我連謊都不會撒了?!睖靥胤蛉俗员┳詶壍卣f。她將掃帚擱置一旁,低頭含胸,“他又添了份工作,聽他說能拿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