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6
人上樓,木制的樓梯被踩得咯吱咯吱響,下一刻就要散架似的。 他叮囑了一句,“勸二位一句,入了夜,最好不要出門?!?/br> “為何?” 他猶豫了一下:“實則,掌柜不讓我們說的?!?/br> 青年輕飄飄掠他一眼,表示不感興趣。 少女“哦”了一聲。 他們反應平平,伙計大感挫敗,特意清了清嗓子,試圖提高存在感,“不過我看二位遠道而來,能夠在此一會,也算有緣,便將此事告知給二位知曉?!?/br> 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說來慚愧,我們家這店面的選址,風水不大好,臨近后山那地兒,就有一片亂葬崗。夜半常常能聽見哭聲,據說是些枉死的鬼魂…” “……” “……” 這僅僅是風水不好的問題嗎?! 白妗抽抽嘴角,總算曉得,為什么你們客棧要關門大吉了。 “知道了知道了?!卑祖∽柚顾f下去,跟姜與倦一回房,便把門關上。 店小二碰了一鼻子灰,摸摸帽子,房門卻又忽然打開,濃眉朗目,是那溫潤如玉的青年: “小兄弟,水房在何處?可否勞煩添些熱水?!北虮蛴卸Y,神色疏離客氣,半點不介懷對他面露厭憎一事。 伙計怔了一怔,“左手邊最里一間便是。郎君自便?!?/br> 這便下了樓去。 白妗打量著屋內環境,陳設倒是簡潔,也還算干凈,起碼桌上的茶壺不破,床褥瞧著也嶄新。 一枝迎春,別出心裁地插在窗邊的一個瓷瓶中,葉綠花黃,十分喜人。 將窗戶推開通風,夜風灌進,白妗只覺渾身清爽,她深深呼吸了一會兒,卻覺周圍太過安靜。 她轉過頭。 姜與倦站在內間,離得窗邊極遠,臉沖著墻壁,長眉蹙起,面色隱隱發白。 聯想之前伙計的話,白妗微微一笑: “殿下你該不會…怕鬼吧?” 聽見“鬼”這個字,姜與倦眼睫一顫,抿唇看她一眼,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想倒一盞茶,想起樓下那一股陳垢氣息的茶水,又停住手。 “原來殿下還有怕的東西?!卑祖⌒缕?,坐到他身邊,撐腮看他。 “為何只要一間房?!苯c倦正解著頸上斗笠的細繩,低垂了眼,生硬地轉移話題。 白妗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個嘛,因為妾覺得這間客棧有些古怪。如果我們分開,發生了什么事也不好應對,這才只要了一間房。還能給殿下省銀子呢,難道不是兩全其美?” 她沖他笑出梨渦,姜與倦擱下了斗笠,點點頭:“嗯?!笨粗难劬?,忽然彎起紅潤的唇角,“我懂?!?/br> 我覺得你不懂。 白妗凝噎。沒什么話好說了,索性走到床邊,去抱上面的褥子。 姜與倦悄然而至: “你要做什么?” “打地鋪?!彼龥]好氣地說。 他很自然地接過手去:“我來吧?!?/br> 白妗看他一眼,雖是小事,可此人養尊處優,能不能做好值得懷疑。 窗外忽然一陣錯亂的馬蹄聲,緊接著便鬧哄哄的,人的交談、馬的嘶鳴嘈雜,白妗走到窗邊往下看,見幾匹駿馬停在籬笆外。 人影跨進院子,約莫有五六名,皆是高壯的大漢,正吵吵嚷嚷推推搡搡。 其中一個伸出腳來,要踹上店門,卻被人先一步從里面推開。 有人走了出來,還是那風一吹就倒的店小二。 他瞧見幾人,神情見怪不怪。略略拉低了帽沿,嘴里還是說著同樣的話: “客官幾位?打尖還是住店?” 那踹門的是個麻子臉,看了一圈伙伴,粗聲粗氣地說: “五人,住店?!?/br> 這幾個雖是粗人,然而江湖行走,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規則,是以還算規矩。 白妗把窗掩上。 地鋪已經鋪好,白妗瞧瞧地上,又瞧瞧他,走上去,環住他緊窄的腰,悶笑地說: “殿下…真能干?!?/br> 姜與倦有些僵硬,懷中嬌軀柔軟,他的心跳得飛快。卻強撐著面子,神色清冷地將人推開,低下頭,細細地整理起了袖子: “也不是什么難事?!?/br> 他這種被夸贊后有些害羞的反應,令白妗笑彎了眼。 門外忽然傳來砰砰砰的聲音,是那幾個大漢上了樓梯,隔著房門,還能清楚地聽到店小二的聲音,仍是囑咐著夜晚不要外出。 熟練得像說過幾十遍,白妗嗤笑,什么亂葬崗,唬人的吧。 卻聽他忽然一聲慘嚎,如同遭受了酷刑般凄厲。什么東西撞到地板,發出“嘭”的一聲巨響。那店小二顫著聲兒問: “你…你踢我做甚?” 緊接著,響起那道粗噶的聲音: “狗.娘養的,凈在這裝神弄鬼!什么亂葬崗的鬼怪,能給爺爺吃了不成?快些拿上好的酒來rou來,再像娘們兒似的磨磨唧唧,老子讓你斷手斷腳!” 顯見是被嘮叨得不耐煩,便給那伙計一腳踹了過去。旁的人無一制止,紛紛哄然而笑。 * 白妗出門的時候,看見一個人縮在角落,耷拉著腦袋,正是那個伙計。 抱著膝蓋,傷口竟然還未處理,暗紅色的血液洇透了褲腳,慢慢滲入臟污的地磚。 白妗蹙眉,不想多管閑事,肩膀卻被一只手掌按住。 青年修長的身姿與她擦過,走了過去,在伙計前蹲下身來,伸出白皙的手,輕輕觸上他的腿骨。 聲音溫和地詢問傷處。 那伙計看看姜與倦,又看看后面的白妗,眼睛里的神色不明。 他低垂著頭,囁嚅著不說話,青年的目光卻始終耐心。小伙計這才挽起褲腳,將小腿上的傷口露于人前。 白妗想起,姜與倦是同善水學過醫術的,卻未想到,他竟精通這一套望聞問切。 簡單處理過傷勢以后,姜與倦在柜臺尋到紙筆。沉吟著寫就一張藥方,遞到伙計身前。 他目光清澈: “只是有些骨折,卻未傷到根本。此方可以尋村里郎中一問,看看是否得宜。好生調理數月,應當不至落下病根?!?/br> …… 出門路上,白妗問他,為何要出手相助。 于他們而言,那客棧的伙計只是陌路,今后未必再見。 即使出手助他,也難以得到什么回報。 姜與倦溫聲道:“他年紀還很輕,獨自在此做活,想是很早便離了父母膝下…天下間,小民不易?!?/br> 嘆口氣,接著說,“經此一遭,他也該知道,與人交淺言深,實則是處事的忌諱。對世上的一些人,點到即可,或者沉默以待,不必多言?!?/br> “這些話,你為何不當面同他說?” “誠如方才所說,”姜與倦笑暼她一眼,步伐緩慢而從容,“既然交淺,何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