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8
出差就不要去了,那么遠……以后跟你那位干爹求求情,讓他開個恩,咱就不要再去了么……”嚴媽偶爾避開視線,狀似自言自語。嚴小刀心平氣和道:“媽,我給人家做事,總得干活兒拿錢,不然公司里白養我這么個閑人?”“也是,人家不能‘白養’了咱們?!眹缷尡砬橘康伧龅?,眉梢眼角露出強烈的愧悔自責,“也是怪我這些年拖累你,家里沒錢沒土地沒有親戚幫襯。我也沒什么本事,就沒找著個能頂事養家的男人,沒能給你過上好日子,一大家子最后都變成你的拖累,當初……也只能接受那樣了?!?/br>嚴小刀正色道:“媽您這什么話?!?/br>嚴媽仍是剝著栗子,微微下撇的嘴角抖出辛酸,低聲自言自語:“現在就盼你平安就好,你小時候漂亮著呢,比現在好看,猜想著你母親應該也是漂亮貴氣的人,一定是名門大戶的閨秀小姐,肯定比咱家這樣寒酸的強多了!還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天父都不會寬容我了……”嚴小刀語塞,都顧不上勸解寬慰,心虛地飛快瞥了凌河一眼。恰好凌河也快速瞟他一眼,眼里分明是不知情而感到驚異的,但那對淺綠色瞳仁里流動的光芒異常平滑冷靜。凌先生在鯊魚池子里舌戰群雄尚且臉不變色氣勢如虹,這點小場面有什么撐不住的?他對著面前一鍋燉魚大快朵頤,綻出無往不利所向披靡的俊美笑容:“是嗎,阿姨,嚴總小時候很漂亮?能比現在還帥?您一定找一張照片給我看看?!?/br>嚴媽抿嘴笑:“噯,沒你漂亮!小伙子你才是真俊,十里八鄉我也沒見過有你這么俊的!”凌河又指著柜子上一捆摞好的黑色手工布鞋轉移話題:“我說嚴總上哪弄來這么好穿的居家布鞋,還穿出來給我們顯擺,外面都買不到,我能求阿姨您也給我做一雙嗎?”“成的,都沒給別人做過,你稀罕啊我給你做嘛!”嚴媽重新開懷,笑模笑樣的眉眼間猶存年輕時的風韻,眉毛和眼線都描得很好,一看就是利索的女人。“我們太稀罕了!”凌河擱下筷子,“這鍋貼餅子我也幫嚴總打包一袋拿走,讓他吃夜宵別再啃涼包子?!?/br>母愛光環籠罩頭頂的嚴媽上下不停打量小凌先生,就差再問出來,這招人疼的小帥哥,你還缺衣服褲子帽子和圍巾嗎,你愛吃芝麻椒鹽烙餅、蜜棗發糕和驢rou火燒嗎!嚴小刀發覺,凌河這個人,在他嘗試著想要懂事、有禮貌、有人情味的時候,那是非常懂事、非常有禮貌、非常講人情味的,讓他這顆久經江湖的老心都軟成那一團綿軟甜香的栗子瓤了。飯后出去溜食,嚴小刀出門時將風衣往身后抖開,唇邊帶笑,身形都顯得更加高大俊朗。隔壁門口坐的大叔笑呵呵招呼他:“噯,小嚴老板,回來瞧你mama???你媽真有福氣,晌晚過來吃個飯嘛?!眹佬〉洞饝?,還童心未泯脫掉風衣陪隔壁幾個小孩玩跳房子。他跟一群孩子單腿蹦得意氣風發,心情真是極好的……嚴氏她家住的是這村看起來最新最氣派的二層白墻小樓,獨門獨院。不用說,這是她利索能干的兒子掏錢孝敬的。除此之外,這村通往城里的柏油路以及新換的灌溉引水渠也是嚴總六年前掏錢雇施工隊修的。嚴小刀載著凌河在鄉間兜風,停在一片曠野之隅,指著遠處煤山:“那里在我小時候,就是個私人非法開采的小煤礦,現在還是個非法開采的煤礦?!?/br>煤山在陽光下泛出震撼壯觀的金屬光澤,周圍廠房朝天噴著褐色煙塵,煙柱如同江口的滾滾波濤。壯麗的景色之下,不知埋著多少無名氏卑微嶙峋的破皮瘦骨與不為人知的往事沉疴。“我小時候在那個山里挖煤?!眹佬〉墩f。凌河完全以為這人扯淡逗他,譏笑道:“挖煤能挖出嚴總現在一身能耐本事和人物姿色,早知我小時候不該出去留學當假洋鬼子,也跟著你在這下面打井挖煤!”嚴小刀坦率道:“我說真的?!?/br>凌河錯愕地盯著小刀,一時無言,回想嚴媽方才飯桌上一番掏心掏肺的自言自語,沒能給你過好日子,沒有照顧好你,更覺無言。嚴小刀反而興致高昂,又問:“你坐過挖掘機沒有?”凌河平生難得遇到讓他都預料不及的變故,挖掘機又是嘛玩意?他又沒念過藍翔,沒玩過挖掘機。那煤山旁邊停著一輛作業間正在午休的龐然大物,伸出長長的一根神鉤鐵壁,擎著那輕而易舉將地上刨個大坑的爪子。嚴小刀過去給司機塞了包煙,然后不由分說把凌河拖過去了。凌河算是明白了:“嚴總,你也開過這玩意兒?!?/br>挖掘機駕駛位特別高,嚴小刀幾乎跪著把凌河頂進去的,讓凌河坐在那駕駛位靠椅背的位置,然后試圖將自己擠在凌河身前,嘚瑟一手怎么駕駛這臺挖掘機。這座位就顯得太狹隘局促了,嚴小刀一坐下去,身后的人不爽地哼出一聲,已是忍耐到極限沒有發飆噴毒,卻又話里有話:“嚴總,您真把我當成未成年,還沒高中畢業?我也沒那么‘小’了……”嚴小刀也很局促,他是很有存在感的身材,前襠已經頂到方向盤了。嚴小刀扭回著頭,皺眉:“你往后點兒?!?/br>凌河:“我沒地兒了,你往前?!?/br>嚴小刀:“我也沒地兒,你再往后!”凌河:“你坐我腿上?!?/br>嚴小刀認真考慮了一下:“我太沉,怕把你腿坐壞了?!?/br>凌河不屑地送他一個白眼:“我是瓷的嗎?就你這點分量,坐!”嚴小刀坐凌河大腿的時候,覺得他用后心位置可以聽到凌河疊落著的心跳,而且對方比他心跳更快,比他更壓抑不住那隱在深淵中被刻意稀釋的期待和歡愉。那個心跳曾在他面前驟停,他曾經與命運相搏瘋狂地按壓那個胸口,現在那顆心聽起來無比生動活躍,像是對他傾訴埋藏內心深處的喜悅……在這世上,他們曾短暫地流落人間,每一口呼吸都讓人想要留住。夜,兩人并排躺在嚴家白房子二樓的一張床上,恰好能從窗戶望見漫天星圖。霧霾被風吹散時,夜空中呈現一道璀璨動人的星河。兩人都無睡意,蓋一床棉被聊天,就十分的滿足。凌河眼底旋轉著絢爛的星空,用委婉的聲音念白:“我mama是在我六歲念小學一年級時去世了?!?/br>嚴小刀轉過臉平靜望著身邊人,內心澎湃。他明白凌河為什么提起這個話頭。凌河不主動探問嚴家母子間不為外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