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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手中公務:“是我疏忽了,整日待在府中終歸是煩悶的。你想說些什么,我聽著?!?/br> 她來了精神:“兄長,東廠可是京城里頂頂威風的存在,當東廠的廠督大人,是不是人人見你,都得禮讓三分?” 他輕笑:“你想得倒美。東廠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當今天子。東廠雖有直奏君主的特權,也可掌控錦衣衛,偵緝大到朝廷會審,小到百姓生活的各項事宜,但這一切權利,都源自當權者的信任。圣上信一天,東廠便屹立不倒一日,若圣上起了疑,東廠便頹然傾覆?!?/br> 她有些愕然,似并未料到他回答得這樣耐心認真,試探著開口,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 “兄長,這些年你是怎樣過的,你,還好嗎?” 他輕輕垂眸,輕輕地勾起唇角:“一開始總要吃些苦頭,可是熬著熬著,也就熬過來了?,F如今已習慣這樣的日子,所以,也并未覺得難捱?!?/br> “陸哥哥,其實我今晚是想和你說……”她在床上坐著,隔著紗帳,他看不見那張有些漲紅的臉,只聽見她有些忸怩的聲音小聲道,“雖我和兄長五年未見,再見時難免生疏,可念念心中知曉,兄長是真心對念念好的人。我如今已無至親,兄長便是念念心中最最親近之人。兄長以前孑然一身,念念也是,可如今不一樣了,念念會好好陪著兄長,我們兩個在一起,便不孤獨了?!?/br> 她最后一個音落下時,桌前燭火恰好“噼啪”響了一聲,這一聲,就好像響在了他心上。 有什么東西細細小小,卻勢如破竹,措不及防鉆進他厚厚堆砌起的本以為無堅不摧的心防。 心中最柔軟之處,就那樣,麻麻癢癢的,被撓了一下。 他凝視著床帳里側的嬌小身影,過了很久,久到沈婉柔都開始不自在時,他終于出聲,嗓音有些澀:“好?!?/br> 隅中,大雪紛飛。 沈婉柔套著件織錦鑲毛披風,在熙春的攙扶下登上馬車。 “姑娘冷不冷?”自家姑娘一落座,熙春便馬上塞了個熱乎湯婆子過去。 面容沉靜的少女搖搖頭:“大半年未見姨母了,也不知姨母如今怎樣?!?/br> “姑娘馬上便可得見了,無需憂心?!蔽醮涸谝慌孕跣踹哆?,“要我說,馮夫人這些年只要手上得了女孩子家喜愛的珍稀玩意兒,都是第一時間往姑娘手里送。年年邀姑娘去馮府長住,從沒給過姑娘委屈受。姑娘,馮夫人是真心疼你的?!?/br> 熙春比自家姑娘到底大上兩歲,她和拂冬自幼便被沈婉柔的親生母親夏氏選來伴于自家女兒左右,從小和自家姑娘一塊兒長大,打心眼兒里,她是把沈婉柔當親妹的。所以說起話來句句發自肺腑,也沒那許多主仆講究。 沈婉柔聞言點點頭:“我知道。等下見了姨母,我該如何還是如何。不與她生分,傷她的心?!?/br> 馮府乃京城四大家之一,府邸自是位于地段最繁華的長安街。雪天馬車行得慢,等抵達馮府時,已是半個時辰后了。 車夫是陸府的,一開始本是停在了馮府正門,哪知剛一下車,便被馮府的兩個護院攔下: “來客是沈家姑娘吧?” 車夫不疑有他:“正是,還請二位爺放行?!?/br> “今日正門不便見客,還請沈姑娘繞行側門進府?!币坏乐袣馐愕纳ひ繇懫?。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了~ ☆、遇故人 車內熙春聽了,一時氣急,正欲發作,被沈婉柔輕輕一扯衣袖,止住了。 “劉叔,算了,去側門罷?!鄙蛲袢嵘陨蕴岣咭袅砍夥愿?。 那劉姓的車夫也是陸府的老人了,不僅拳腳功夫好,性子也是個穩重的,當下并未多言,只重新上了馬車,掉頭而行。 “姑娘!他們也忒勢力了!側門都是些上不得臺面之人出入的!怎能委屈姑娘從側門入!”熙春憤憤不平。 “旁人入得,我為何入不得?”沈婉柔笑了笑,“熙春,記住,我不再是官家小姐了,如今我只是一介罪臣之女。馮府這樣的門楣還能讓我出入,已是姨母盡了力的。等下見了姨母,切不可提及此事,知道了嗎?” “是?!蔽醮簯?,面露不忍。 到了側門,兩人甫一落地,就有姨母身邊的婢女迎上前來引路,顯然在此等候已久。 那婢女是姨母身邊的老人,舉止皆是得宜:“姑娘路上辛苦,這便隨我來吧?!?/br> 沈婉柔淡笑頷首:“有勞了?!?/br> 繞過馮府中的亭臺樓閣,那些她昔日里戲耍過的地方,短短時日,心境已然不同。 領路的婢女打起厚重門簾,沈婉柔扭頭對熙春道:“你去耳房避避風吧,我獨自陪著姨母即可?!?/br> 抬腳邁進屋內,霎時只覺溫暖如春,鼻尖浮動裊裊馨香。 里間炕上,紅木桌邊,倚著位端莊華貴的美貌婦人,正是馮家主母,沈婉柔嫡親的姨母。 “婉柔給姨母請安了?!鄙蛲袢嵯蛑鴭D人行了個周正的禮,屈膝垂手,不動分毫。 “念念快起來?!蹦菋D人見著了她,顯然有些激動,當即便紅了眼將沈婉柔扶了起來,“好孩子,快讓姨母好好看看你?!?/br> “這才多久,你竟清減了這樣多?!毕氖闲奶畚兆∩倥w細瘦弱的手腕。 “沒事的姨母,您別憂心,我們慢慢說?!鄙蛲袢岚矒岬匦?。 “好好,來,念念,我們坐下慢慢說?!毕氖蠣恐氖肿诹舜斑吙簧?,“念念,你在陸府過得如何?陸銘那孩子有沒有妥善安置你?” 沈婉柔看著面前的女子,三十出頭的婦人,風采依然,螓首蛾眉,因保養得宜,肌膚依然光滑緊致,體態輕盈,卻有雍容典雅之感,可以想見年輕時該是何等風姿。 最重要的是,姨母和兒時記憶中母親的樣子,是那樣相像。 那雙流露著關愛的雙眸,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總會有些恍然,會不由自主地親近:“姨母放心,我在陸府過得很好,兄長很關照我,呈上來的一應物品都是頂好的,府中下人待我也尊敬,念念沒有什么不順心的地方?!?/br> 夏氏嘆息:“陸銘這孩子是個好的,這次多虧他及時施以援手?;仡^我備份厚禮,好好答謝他?!?/br> 說到此處,夏氏忽然起身,去里間妝臺上取了個紫檀匣子來交與沈婉柔:“念念,姨母說到底只是閨閣女子,朝堂上的事情無法干涉過多,你父親的案子姨母能做的都做了。逝者已逝,活下來的人更要好好活著。如今你孤身一人在陸府,有銀子傍身終歸行事方便些。這是姨母對你的一點心意,你盡管拿著,往后每月都有?!?/br> 沈婉柔下意識地便想拒絕,一個“不”字才將將起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