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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胡強落草的時間應該也不短了,潛移默化間沾染了不少粗鄙的習慣,這硬拗出來的文人舊習顯的有些怪異,像是風吹雨打早就破落的紙面上又抹了一層漿糊,刻意的讓人不舒服。“這被褥也好久沒曬,都發霉了?!焙鷱姫q豫了一下,“不好讓二位住這樣的屋子,要不……”“沒關系沒關系,”蕭爻擺了擺手,這房間雖然很久沒打掃,一股灰塵的味道,但采光很充足,被褥蓬松,也能遮風擋雨,總比在荒郊野外蓋兩把稻草強,“這屋就夠了,我們明早就離開,留不多久,不用費心?!?/br>“明早就走?”胡強顯然是愣了一下,“這么急?”“我們背后有人追著,不急不行?!蹦皆粕钸@時才惜字如金的說了句話,他這一整晚冷眼旁觀,連蕭爻都不理睬,整個人陰沉沉的,還以為是在雨中凍著了。蕭爻知道他的品性,也沒難為他,來來往往多照應著點,菜沒吃多少,灌下去的酒可不少,雖還清醒著,但面皮子已經泛了紅。“說笑呢,”胡強干巴巴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他察覺到慕云深這話里頭有些趕人的意思,也不便糾纏,只道,“那兩位休息吧,有事招呼著,外面有巡夜的兄弟?!?/br>山寨里的房間跟蜂巢似的,上下人雖不少,也沒多到引以為患的地步,滿打滿算不足百數,所以更多的是通鋪,七八人一間,另有這樣的廂房是讓女眷和當家住的。顧懷武交友廣泛,常年空出幾間來,供道上的兄弟落腳。蕭爻癱在床上,好皮囊的下頭翻出無賴的氣焰,剛剛喝下去的酒這時像是重新上了頭,攪的整個人軟綿綿的,從鼻腔中發出的“哼哼”聲帶著奶音,一蹭一蹭的往被窩里鉆。床邊站著的人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他,早有預謀的冷清隨著外面的寒風,一點一點的從窗戶縫里滲進來。蕭爻裝死裝的滿頭冷汗,哀嚎了一聲,直挺挺的彈坐起來,“我就睡了一次床!”“楚大夫的醫館中你睡的不是床?”蕭爻無恥的控訴被一句話打回原形,他撈了把床上的被子,將上頭薄的那層抱在懷里。這房間大概有兩三個月無人問津了,房梁上的灰指不定積成什么樣了,而且這竹捆成的屋子房梁圓滑的很,他又不想修什么絕世武功,躺在上面一宿都得提心吊膽。蕭爻擱在這屋里糾結著,三丈開外的另一間屋外,顧懷武還在淋雨。他面前的房門緊閉,橘黃色的燭光透過窗戶紙漏了出來,里面沒什么動靜,顧懷武豎著耳朵聽著,時不時還關切的問一聲,“清兒,你把衣服換了,剛剛怪我沒把傘打好,右肩是濕了吧?”又是輕聲細語的,像是生怕提高了音調,震塌這座房子一樣。邵清并沒有換衣服,她就站在門后面,手指摸著門縫有些出神。顧懷武生的異常高大,回來的路上傘剛剛好遮擋住了邵清,右肩談不上濕,微有些映潮而已,但顧懷武自己卻是淋著回來的。這個人對我這么好……邵清想著,微微垂下了眼睛。她不是個愛鬧騰的性格,也早過了徒增妄想的年紀,能平平穩穩的過日子最好,但顧懷武卻不是那個理想的人。一個土匪頭子,連媳婦兒都是搶來的。他們兩個曾經交手無數回合,有贏有輸,但顧懷武忍讓居多,那時邵清年輕氣盛,煩不勝煩,自己定下一個賭局,若是顧懷武贏了,就嫁給他。那個賭局是要顧懷武去殺一個人——當朝太宰段賦。邵清嘆了口氣,在門后輕聲道,“你去客房睡著吧,我也累了?!?/br>顧懷武“啊”了一聲,又緊接著拍了兩下門板,“清兒我……”“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爆摤摖T光忽的一下就滅了,邵清的影子消失在窗戶紙上,內外兩邊一時無言。顧懷武只落得一樣好,不會死心,也不會消沉,他“哎”了一聲,又道,“你好好休息……什么事都怪我,你別難過?!?/br>當年那個賭約,顧懷武也曾踐行過,但段賦位高權重,身邊高手連成串兒,他又沒有投路,三番五次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他始終記得邵清的家仇,太尉一家處斬之后,老小十八口人,頭顱懸掛于城門口示眾,邵清當年瘋了一樣要報仇,要是自己不先答應下來,她現在也是白骨一具。但這件事上,始終是自己對不起邵清,長久之下,這根刺蔓延成了荊棘,將他們兩個人都困住了。雨水在顧懷武的臉上縱橫,他嘆了口氣,決定去和兄弟們將就一晚。剛走了沒兩步,迎面撞上個慌里慌張的人。“老……老大,山下有動靜,約有四五匹馬?!狈派诘膹埢敝皇莻€半大的孩子,年前才落得草,沒見過什么大世面,有些六神無主。“噓……”顧懷武一把抓住他,將人拉到了遠一點的地方,“四五匹馬最多也就十來個人,慌什么?”他們這山賊雖然做的不怎么稱職,隔三差五的磨洋工,但陷阱機關什么的都沒落下,就是蕭爻他們登上山的一瞬間,里里外外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了。“可是這么多人同時上山……還下雨,總不能是商隊吧?”張槐有些委屈。的確,馬匹和人數雖然不算多,但暴雨天氣下舍了官道走山路的,肯定有些本事,弄不好,還是專程沖著他們來的。顧懷武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吩咐張槐道,“先別急,山腰那塊還沒人守著,胡強酒量好,也不多喝,這時候肯定沒醉,你拉上他下去看看,別沖動,埋伏著就行——我去把兄弟們喊起來?!?/br>“好……”張槐有些緊張,一腔的熱血往腦袋里沖,打在他身上的雨都恨不得蒸騰成了霧氣。這還是他落草之后第一次行動,緊張不安的同時難免有些期待。比起張槐的一根筋,顧懷武卻顯的謹慎很多,他不怎么聰明,建立起這座山寨也全憑武力和道義。這是個粉飾著太平的亂世,無家可歸的人太多,才導致他這山寨規模壯大,一發不可收拾。但即便是顧懷武,冷靜下來后也覺的事有蹊蹺。這么多年了,他和魏伯寅比鄰而居,也算各自安分互不侵擾,除了太古城,他這兒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哪有其他人馬往上跑——恐怕是追著蕭老弟來的。“蕭爻……這個名字越念叨越熟悉?!鳖檻盐溥~著長腿往聚義廳里趕,腦袋里進的雨水好像是被這么一晃蕩,出去了不少,陡然想起不久前漫天分發的榜文,那上頭通緝的人就叫蕭爻。“可這人看著也不像啊……”顧懷武納了悶兒。聚義廳里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人,他溜達了一圈,死活沒看見蕭爻和慕云深,便隨手從地上揪起一個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