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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卻在門前踟躇,拉門的大漢笑道,“大哥,先進來吧,嫂夫人那邊我娘們兒說情去了?!?/br>顧懷武這才松了口氣,單手提起地上的兵器追了進去,還記得回頭招呼一聲,“兄弟們,我剛交了新朋友,聚義堂里再喝一杯嘍!”滿山應和聲此起彼伏,在蕭爻的耳朵里嗡嗡作響。像這么大的土匪窩,就在太谷城邊上,按道理是不能長期存在的,否則來往商販豈不人人自危?可惜魏伯寅這個城主庸庸碌碌簡直人盡皆知,秉承著得過且過的精神,不主張剝削百姓,但也不是清廉自持的主,導致整個太谷城上上下下,都隨了這種了不得的風氣。而顧懷武此人呢,劫道還百般挑剔,什么窮的不搶,美的不搶,看得順眼的不搶,整個山寨逢年過節不開張,吃的都是以前的余糧,自稱是山賊,其實更像一方地主。聚義廳中燈火是從門開始往里點燃的,亮亮堂堂,今晚風雨浩大,山陡路滑,還有賊匪攔路,想走也走不了。而段賦那邊的追兵一時受阻,就算出了城,山勢陡峭,地形不熟,不僅耽擱功夫也容易出事兒,照理說不會如此魯莽。相較于蕭爻的隨和,慕云深就顯的有些不近人情,他黑著臉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顧懷武還詫異了一下,這人雖然長得很好看,但明顯不是個姑娘。在顧懷武的安排下,蕭爻換了身干爽的衣服,濕噠噠的頭發用毛巾擦著。因為冷,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鼻頭和眼睛卻通紅著,生理的反應看上去就像情感上的委屈,顧懷武可沒想到是這么個年輕人。“小兄弟,你能喝酒嗎?”顧懷武絕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類型。他很高,高的頂天立地,進門的時候都要低頭,五官稀疏,生的不怎么仔細,但很深刻,像是拙劣的石雕,雖然不難看,但也實在不怎么好看。在顧懷武的眼睛里,有廣袤的江山河流,也有星火璀璨,明明是個年過三旬的粗鄙之人,卻有種純然天真。單是這種天真,將他變成了稀世之寶。蕭爻搖了搖從不離身的葫蘆,笑道,“你說呢?”顧懷武這才松了口氣,一巴掌拍過來,左擁右抱。慕云深皺著眉,卻又推不開這份熱情,只能認命的被顧懷武夾在手臂中。蕭爻又笑開了懷。酒香混著rou香一縷一縷的透過凄風冷雨,蕭爻動了動鼻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匪窩某種程度上和軍營很像,但沒那么多規矩,也不會動不動軍法處置,自由很多,而顧懷武又是個動輒“來啊,一醉方休啊”的老大,基本上房間都連著聚義廳,就算遠一點的,也有竹制的懸空走廊,不必繞來繞去的耽誤工夫。這山寨里,各個都是自來熟,顧懷武將半道上撿來的兩個人領到聚義廳,半晌功夫已經開始稱兄道弟,只不過慕云深氣勢駭人,也不容易親近,敬來的酒都讓蕭爻喝了。“老老老……老大!”慌里慌張從門口闖進來一個放哨的小弟——聚義廳的酒席流水似的,總有幾個人輪流在外面放哨。“嫂子來了,嫂子殺過來了!”邵清曾經是太尉的千金,雖不是嫡女,但母親很受寵。她爹這個老頑固不喜歡女兒練武,但怕她以后受欺負,來來往往的叔叔伯伯們都教過她幾招。她自幼飽讀詩書,心比天高,就像幾年前的蕭爻,向往的是江湖兒女,英雄豪杰。邵清離家的時候才二八年華,而今二十有七,老太尉又被段賦害的家破人亡,她這個女兒,都當是已經死了。“顧懷武?!鄙矍逡簧睐Z黃的袍子,頭發已經挽起作了婦人,她很美,雖和年輕女孩兒沒法比,歲月的沉淀卻格外動人。她沒有帶武器,甚至手里還抓著一本書,骨子里透著大家閨秀的端莊,走得很急,卻并不顯的慌張,整個聚義堂中隨之一靜,默默給這位嫂夫人讓了路。“清兒……”顧懷武的臉上忽然有了種膽怯,笑容卻藏也藏不住,剛抓了雞腿的手趕緊抹了抹,跑上前,“冷不冷啊,都睡下了吧,我真去山腰守夜了,這不遇到個朋友才回來的?!?/br>不等邵清開口,顧懷武又道,“今天的雨怪大的,要不我明天再去守夜吧?!?/br>他說的很輕,很溫柔,像是一種懇求,擦干凈了的手抬到一半,又怯怯的不敢碰邵清,而是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遞給她,“穿上吧,別病了?!?/br>邵清沒有接,而是靜靜看了顧懷武一眼,轉身就要走。“清兒,等等……你等等我……外面下雨呢,傘傘……你拿著傘?!?/br>顧懷武一路追了出去。聚義廳里的熱鬧仍在繼續,對于老大這種沒有骨氣的行為,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蕭爻迷離著眼睛,小聲問身邊已經喝得東倒西歪的漢子,“你們寨主對夫人是不是……是不是……”蕭爻努了努嘴,他喜歡顧懷武這個人,所以“一廂情愿”四個字有點難以啟齒。“老大啊,就是傻,嫂子根本不喜歡他,死皮賴臉,有什么意思呢?”對啊……有什么意思呢?蕭爻歪著頭,像是有了些醉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第42章第四十二章土匪窩子里頭,人多而亂,酒過三巡,歪歪斜斜的躺了一地,只剩幾個還清醒著,躡手躡腳的蹚了過去。蕭爻從小泡在酒缸里長大,肚子是個無底洞,離喝醉還有一段距離,慕云深這一晚上喝的又多是茶,自然和這幫酒鬼不同。這山寨里頭,他們只認識顧懷武一個人,結果這帶頭的老大中途離了場,再也沒出現過,留下蕭爻和慕云深跟被拐賣了似的,也不敢太過松懈,在角落中自斟自飲順便縱觀全場。“哎,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一個衣裳整齊干凈,臉色土灰的漢子湊了過來,“我叫胡強……你們既然是老大領上山來的,我們也不能虧待了。這還有位公子像是個讀書人,怕是睡不慣我們這大廳,跟我來,后面有空房間?!?/br>“我叫蕭爻,這位慕云深——看著秀氣吧,家里是開鏢局的,少當家呢?!笔捸尺呎f邊貓著腰跟在胡強后面,偶爾遇到醉漢扯褲腿的,他就掄起腳尖,把人往旁邊推了推,省的纏上慕云深。胡強聞言,回頭打量了慕云深兩眼,“嘖嘖”嘆道,“真人不可貌相啊?!?/br>聚義廳的后面確實有兩三間的空房,都好久沒人住了,平常也不打掃,推門就是撲面的灰塵,蜘蛛網結了有好幾層,胡強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山上都是粗人,見笑見笑?!?/br>他很自持身份,舉手投足與一般山匪并不一樣,像是多少讀過點書,曾經家世不錯,恐怕現在還殘留著光耀門楣的意思,方才喝酒的時候,就與眾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