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br>
“啥？”李西風沒聽清，“你說啥？”

“我說，不必發聲明，也不必躲躲藏藏?！崩钌髂恳暻胺?，平靜道，“要借我的名義，就隨他們去，我要護的人，誰也不能動?！?/br>
李西風開口就想罵，但一轉眼又品出點不對勁來，猶豫道：“你要干嘛？”

李慎笑了。

“干嘛？”他笑著反問，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既然我不痛快，那大家就一起不痛快好了?！?/br>
………………

古老的城墻旁，瞎眼的老藝人幽幽拉著二胡，一聲聲泣訴，一聲聲哀怨，有人在他面前丟下兩張紙鈔，問，破陣子會嗎？

老藝人點一點頭，說，會。

那來一首，那人道。

于是老藝人cao著琴弓，用二胡拉起一首不倫不類的破陣子，好端端壯闊雄渾的曲子，夾了哀聲，帶了怨調……宛如送喪。

李鐵衣拄著手杖，站得筆直，靜靜聽他拉琴。曲罷，輕輕拍了拍手。

老人帶著矜持的笑笑，道，您要走了？

李鐵衣也沖他笑笑，答，是該走了。

——這一天，李鐵衣入長安，一人一甲，殺六百四十三人，血洗輝光。

他坐在被血淌紅的石階上，給庚軍首席軍師林國打了個電話。

“叫李慎來見我，不然就開戰?！?/br>
庚軍的首席軍師權衡了一下這話的真實性，然后毫不猶豫接通了李慎的空艇，命令艇長返航。

于是當天深夜，李慎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燕破原。

他被林國親自開車送到了輝光會館的大門前。

李鐵衣就坐在那里，穿著戰甲，手邊擱著一柄劍，腳邊落了一地煙頭。他抬起頭看了看李慎，抓起身旁的酒壇，倒進面前的兩只海碗。

“過來，陪我喝酒?！?/br>
李慎看著眼前全然陌生的李鐵衣，半晌，走過去在對方面前盤膝坐下。

李鐵衣將兩只酒碗倒滿，吸了口煙，甩手將酒壇丟進李慎懷里，“你母親釀的，最后一壇，我一直沒舍得喝，想留個念想……可人都不在了，還念想個屁?！?/br>
濃郁的酒香從壇口鉆入鼻腔，李慎沉默著摟住酒壇，用手指輕輕摩挲上面陳舊的紋路。

“我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崩铊F衣將煙湊到唇邊，目光越過李慎，投向他身后漆黑的夜色，“更不是個好人?！?/br>
他對李慎道：“你不要學我?！?/br>
李慎冷漠的看著他，開口道：“你喝醉了?！?/br>
李鐵衣哈哈大笑，笑聲是說不出的蒼勁與悲涼。

“我醉了一輩子，剛剛才醒?！彼吐暤?，“名與利，權與欲，比酒醉人吶?！?/br>
“十六歲，我父親死了，我一點不難過，反倒很高興?！崩铊F衣的聲音在黑夜中悄然回響，“他死了，我繼任家主，開始跟李如凡斗，一斗就是三十年……”

李鐵衣瞇起眼，似乎想起了那些早已遠去的歲月，他指間的煙蒂已經燃燒到頭，灰白的煙灰凝成長長一截，搖搖欲墜。

“你脾氣像我，太臭，心性卻隨了你娘，太軟，都不好?！?/br>
李慎掀起眼皮看他，僅存的獨眼里黑白分明，一派冷戾。

李鐵衣丟了煙蒂，拿起酒碗，道：“喝酒?！?/br>
李慎拿起另一只酒碗，與他碰了下，兩人沉默著仰起頭將碗中酒喝干，一前一后放下碗，李慎拿著酒壇給兩只碗重新滿上。

“輝光就交給你了?！?/br>
“我不要?！?/br>
“你不要也得要?！崩铊F衣瞇起眼笑，那模樣竟是與李慎一般無二的冷戾，“你再說一個不字，我就叫輝光跟庚軍開戰?！?/br>
“你試試看?！崩钌髟捯羝届o，“我保證叫你的輝光完蛋?！?/br>
兩人注視著彼此，他們有著同樣冷硬的面廓，和太過相似的眼睛。在這一刻，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他們毫無疑問，是父子。

“為什么不要？”李鐵衣問，“庚軍能給你什么？庚衍又能給你什么？”

李慎回答不了這問題。

李鐵衣等了半晌，沖他招招手，李慎向前傾了傾身，臉上就挨了一耳光。

啪的一聲，響亮。

他二話不說一耳光扇回去，被李鐵衣用手臂擋住。

“我李鐵衣的兒子，卻甘心給別人做狗?！崩铊F衣攥住李慎的手腕，眼神深的可怕，“我難道不該打你嗎？”

李慎目光黯了黯，半晌，緩緩垂下手臂。

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都沒再開口。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李鐵衣撿起手邊擱著的劍，丟到李慎身邊。長劍哐當落地，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

李慎抬起頭看李鐵衣。

“我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楊火星的死是我一手造成，光明圣女海薇拉，也是我逼走的，你恨我，理所應當?！?/br>
李鐵衣指了指李慎手邊的長劍。

“拿起劍，隨便你往哪捅，算是我給你一個交代?！?/br>
………………

杜忠背著李慕白逃進了蘭道大草原。

李慕白被當胸劈了一劍，整個人幾乎叫劈成兩半，被杜忠拼命救下，昏迷中兀自翻來覆去呢喃著不可能。杜忠背著李慕白一路向北，在蘭道大草原中狂奔了數百里，才力竭停下，尋了處背風的山坡將李慕白放下。

他同樣受創不輕，對著他李鐵衣才是下了狠手，一劍穿心，另一劍幾乎攔腰將他斬成兩段。若非有神甲護體，他已經死無全尸。

——李鐵衣，居然是神壇。

將最后一支急救劑注入李慕白體內，杜忠捂著腰腹的傷口，虛弱的仰躺在對方身邊。他努力睜著眼睛，知道一旦失去意識，很可能就再也醒不來。然而潮水般的疲憊鋪天蓋地而來，叫他眼瞳中的光彩一點點黯淡。

他狠狠咬破了舌尖，用劇痛維持著意識，緩慢的側起身，伸出手撫摸李慕白的面頰。

“對不起?！彼筒豢陕劦牡?，“對不起，我……”

他撫摸著那張蒼白而精致的面孔，心中有太多不能說出的話語，一場戲演了這么久，這份感情到底是真是假，連他自己也漸漸分不清了。

他甚至想過，一切結束后，帶著對方遠走高飛。

“咳，咳咳……”李慕白咳嗽著睜開眼，雙目無神的望向夜空，良久，轉過頭看向身邊的杜忠。

他張了張干裂的嘴唇。

“冷?！?/br>
杜忠沉默的摟他入懷。

他們只是在冰天雪地里相遇的旅人，身體貼得再近，心靈卻永遠不可能相交。只有離開了這片冰天雪地，才能去追求真正的溫暖。

可離開，談何容易。

第125章一碗酒（五）

“我們回去?！?/br>
恢復了意識的李慕白很快掙脫杜忠的懷抱，手腳并用的掙扎著站起身，他回首望向長安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