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想吃東西就打電話叫……”他頓了頓，想起那房間中沒有電話，改口道，“想吃什么，我給你叫?！?/br>
女人直起身，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慌亂的搖起頭，不知是不餓，還是不想麻煩李慎。

“那我就隨便給你叫點白粥了?！崩钌魈统鐾ㄓ嵠?，一翻通訊錄才發現是空的，他拍了拍腦袋，放下通訊器站起身，沖對方道，“你回房間躺著，我去買?！?/br>
“不，不必麻煩了……”

“你不吃，我也得吃啊?！崩钌鲊@了口氣，從衣架上拎起外套，用牙咬著衣領往里伸袖子，含混道，“我帶你回來就是接了這事，后面的你就不用擔心了，等事情了結，再說該怎么安排你們……”他穿好外套走到門邊，問對方，“除了白粥還想吃什么？我順便帶了?！?/br>
女人咬著嘴唇，一副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表情，李慎也沒耐心等她，干脆轉身便走，卻被對方拉住了衣袖。

對方抬起手，將他倒翻的衣領理正，然后退后一步，又一次沖他深深躬下身。

李慎咧嘴笑笑，走了。

——由于那與生俱來的古怪天賦，李慎的人生中充滿了惡意，但他卻從不吝嗇于對他人的善意，因為善意，往往是彼此的。

在長安，消息總比想象中傳遞的，要快上那么一點。

半個小時后，當李慎拎著餐盒走下車，他家門口已經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所幸對方還沒有膽大到直接往里闖。

這些人顯然也沒料到李慎會出現在家門外，當即就有些傻眼，見李慎往門口走，急忙齊刷刷往邊上退，李慎走一步，他們退十步，等李慎站到大門口，他們已經遠遠退到路對面。

“杜忠呢？”李慎問，“他沒來？”

輝光的傭兵們沒人回答，只是用警惕的目光盯著他，生怕他暴起殺人一樣。李慎推開門正要進去，想了想，又回頭道：“幫我給杜忠帶句話，斬盡殺絕的事還是別做了，里面這兩個，我保了?！?/br>
“他要是有意見，就當面來找我談?！?/br>
依舊無人應答，輝光的傭兵們沉默的站在原地，看著李慎。

李慎皺起眉，慢吞吞從牙縫里迸出三個字——

“還不滾？”

………………

船艙中光線暗淡，李鐵衣虛弱的睜著眼，無神的目光停滯在頭頂的天花板上，他能像這樣清醒的時刻十分稀少，往往是一睜開眼，又會被注射新的催眠劑。

過了許久，他遲緩的轉動頭顱，看向房間的另一邊。

“你……”

“我還當你已經被毒傻了?！泵撓铝怂蝮业睦顫O翁叼著煙桿坐在桌旁，目光復雜的看著李鐵衣，“真叫黑帝斯那老東西說中了，李鐵衣，你這回栽的夠狠啊?！?/br>
虛弱的張了張嘴唇，李鐵衣嘶啞道：“水?！?/br>
“你這屋里的水，我可不敢給你喝?！崩顫O翁撤下煙桿，從腰間摸出一只酒壺，“我只有這個，喝嗎？”

李鐵衣點點頭，于是李漁翁將他扶起來，擰開壺嘴湊到他唇邊。酒是街面上最普通的劣質散酒，又烈又澀，燒的喉嚨疼。李鐵衣喝了一小口就搖頭不要了，他咳嗽著捂住咽喉，有些難受的皺緊了眉。

“外面，怎么樣？”他艱難的擠出聲音問。

李漁翁嘲諷的笑了，漫不經心道：“還能怎么樣？你殺我我殺你，都瘋了?！?/br>
李鐵衣痛苦的合上眼，掩口劇咳。李漁翁聳聳肩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煙桿，吸了一口，淡然道：“我就是過來看一眼，你要是死了呢，我就幫你收個尸，沒死，我也懶得多管閑事……”

“你終究姓李?！崩铊F衣止住咳嗽，打斷了他的話，“終究是李家人?！?/br>
“別跟我講你那套大道理?！崩顫O翁不悅道，“我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沒人能逼我。不過你要是寫好了遺囑，我可以幫你捎給李慕白?！?/br>
李鐵衣緩緩抬起頭，深深看向李漁翁。

“慕白手上的俠客行，果然是你給他的?！彼蛔肿值?，“為什么？”

李漁翁嗤笑道：“沒有為什么，我高興，不行嗎？”

李鐵衣搖頭道：“我不明白?！?/br>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崩顫O翁斂了笑，帶著三分涼意道，“李慕白難道不是你兒子？你為什么不愿意把輝光給他？”

“我不是不愿意，是他拿不起……咳咳?！崩铊F衣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氣，繼續道，“亂世將至，他性情軟弱……”

“我就不懂了，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性情軟弱？”李漁翁毫不客氣的打斷道，“你這個當父親的，到底又了解他多少？”

“我當然了解……”

“那你知道他喜歡吃什么嗎？”李漁翁又打斷道。

李鐵衣無言以對，半晌，辯駁道：“這只是無關小事……”

李漁翁再一次打斷了他，一掌拍上桌面，瞪眼道：“放你娘的屁！”

李鐵衣愕然注視著他。

“你說他性情軟弱，無非是因為他怕黑，夜里不敢關燈睡覺，也害怕一個人獨處。那你知道他為什么怕黑嗎？三四歲的孩子，被她母親整日關在箱子里，一關就是一整天，能不怕嗎？你那時候一年也未必會認真與他說上一次話，他既不敢也沒機會跟你告狀，所以他母親才敢那么做，還愈發變本加厲……”

李漁翁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嘆了口氣，繼續道。

“他母親死之前要殺他，一個八歲的孩子，被刀架在脖子上，跟她說你別死，我們一起好好活，換了你你行嗎？你說他軟弱？我看他比你更堅強?！?/br>
李鐵衣面色復雜，良久，沉聲道：“是我對不住他，但那個位子，他的確不適合……”

“行了，我沒打算說服你?！崩顫O翁不耐煩道，站起身來，“你愛怎么地怎么地吧，我走了?！?/br>
“等等?！崩铊F衣叫住他，問，“李禮呢？”

李漁翁隨手指了指門邊，只見地板上散落著一些細碎的肢體殘塊，燈光太昏暗，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而李鐵衣的嗅覺也幾乎被毒藥毀了，所以才聞不到這房間中的血腥氣。

他露出笑容，沖李漁翁道了聲謝。

“謝我不如去謝黑帝斯?！崩顫O翁話音中盡是嘲諷，“到時候記得三跪九叩，畢竟這可是救命之恩?！?/br>
話畢，他推門而出，毫不留戀的離去。

于是房間中又只剩下李鐵衣一人。

輝光五常將，最后的李禮也死了，陪他一路走到現在的老人們，一個都不在了，他也真正變成了，孤家寡人。

垂垂老矣，奄奄一息。

好不可憐。

好不活該。

………………

李慎踏踏實實的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上午，他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被推門聲驚醒，腦子里還當來的是副官，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