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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有完沒完!”任鳳樓扶正了笑歪的面具,悠悠道:“徒兒,欺負你已經是為師此生不多的樂趣之一了,你忍心不讓為師欺負嗎?”李宜舟怒氣沖沖地跑去欺負他那堆已經死透的魚,狠狠把鹽和香葉的味道揉進rou里。小魚心事重重地蹲在一旁看著水面發呆,冷不丁看見倒影里出現個慘白的人臉,嚇得差點一頭栽進水里。任鳳樓拎住他的后頸像拎小貓似的把他拎回來:“看什么呢,你想去水里抓魚?”小魚不知為何就是怕他,小心翼翼地往李宜舟身邊蹭了蹭:“我,我在看水草?!?/br>李宜舟把魚架在火上,鮮嫩的魚rou被火焰舔得滋滋作響,焦rou和佐料的香氣頓時傳出去好遠。小魚捧著魚啃了一小口,驚呼道:“好香?!?/br>任鳳樓不吃東西,那根樹枝擺弄著火堆,笑道:“他剛來逍遙谷的時候,有人和他鬧著玩就在rou湯里加了點料,沒想到嚇得這老鼠膽的小家伙再也沒敢碰任何別人經手過的東西??上?,我逍遙谷中的廚子可是他們費了大工夫抓來的?!?/br>李宜舟氣道:“你手底下全是些不懷好意的兇神惡煞,你就不怕哪天真有人給你下毒?”“傻徒兒,你才怕?!比硒P樓故作慈祥地摸摸他的頭頂,“對為師來說,逍遙谷中的人和之前追殺你的人并無兩樣,都是隨手就能碾死的螞蟻。殺與不殺,只是看我心情?!?/br>小魚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一張小臉幾乎埋進了魚里。李宜舟并未察覺到小魚的異樣,又開始琢磨自己師父到底是人還是鬼。京都。李宜舟一入京就看到自己大大小小的畫像張貼了滿城,然后便被官兵追了大半條街。任鳳樓帶小魚去客棧歇著,在窗邊笑呵呵地看李宜舟被幾路官兵圍追堵截。小魚小口吃著點心,偶爾偷瞄一眼任鳳樓的面具。那面具很白,像是戲子的臉譜,細長的眼睛彎彎得是個笑模樣,眉毛卻喪氣的耷拉著。畫嘴唇的顏料是很深的紅,好像是上色的師父抖了手,讓嘴角一邊緊抿一邊上揚。任鳳樓留意到他的目光,轉過臉來問:“你沒見過這種面具?”小魚老老實實地搖頭表示沒見過。任鳳樓輕笑一聲沒有再問,把這間房給小魚,自己去了隔壁。李宜舟終于擺脫那群窮追不舍的官兵跑回客棧,懷中竟然還抱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師父,桂花糕蓮子酥紅豆餅綠蘿燒,想吃點什么?”他把那一堆東西扔在桌子上,從里面扒拉出一摞面具,“師父,你看這個?!?/br>任鳳樓拿起一張粗制濫造的面具看了眼:“你要我帶這個?”李宜舟把面具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師父,今晚有廟會,大家都戴。你那個太顯眼了?!?/br>任鳳樓懶得和他爭:“隨你吧,給我戴上?!?/br>李宜舟忙不迭湊過來,小心翼翼解開任鳳樓腦后的線,把那張慘白的面具拿下來,換上一張喜氣洋洋的笑臉。那是他特意挑的大頭娃娃面具,腮上還有兩團大大的粉紅。李宜舟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起來。任鳳樓不適地扶著那張又蠢又喜慶的面具:“再笑我就把你的嘴封起來?!?/br>李宜舟抿著嘴笑。京都的廟會半月一回,只有李宜舟這種外鄉人會逛得興高采烈,小魚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任鳳樓時不時回頭看小魚一眼,卻不經意見看到街燈陰影中閃過一道人影。他在面具后微微一笑,看來今晚的熱鬧,不止廟會。街邊的茶樓里,有一個身著錦衣的男人正看著街上的人流。一人來到他身邊低聲道:“大少爺,小少爺確實和逍遙谷的人在一起?!?/br>裴承皺眉:“查清楚的誰了嗎?”手下道:“那個紅衣人武功深不可測,咱們的人不敢靠近。從蟠州傳回的消息,很可能……很可能是逍遙老祖本人?!?/br>“逍遙老祖陪著兩個小屁孩兒逛廟會?”裴承輕笑,“去布置人手吧?!?/br>手下遲疑道:“為了救小少爺對上逍遙老祖,這……是不是不太劃算?!?/br>裴承臉色一沉:“你若再說一次這種話,就滾出破云門?!?/br>手下不敢再說,退下去在沿街安排人手救他家小少爺。裴承望著窗下,那個紅衣人戴了張十分滑稽的面具,抬起來去摘一根簪子的手卻很美。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泛著暖玉般瑩潤的光澤,這是一雙很好看的、男人的手。裴承不喜歡男人,卻熱衷于欣賞一切美好的東西。利刃破空之聲想起,任鳳樓抬手輕輕一彈,一柄飛刀已經斷成兩截落在地上。李宜舟下意識地把小魚護在身后,拔劍和圍攻上來的人戰成一團。裴承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戰況,有手下問他:“大少爺,那兩個人不像對小少爺有歹意,要不要停手?!?/br>裴承向下一指:“逍遙老祖都沒動手,急著停什么?”李宜舟明顯覺得這群人的武功比之前在蟠州圍殺他的雜魚高出不少,打得十分吃力。任鳳樓看了半刻熱鬧,覺得這徒兒確實要撐不住了才向前挪動了點,一掌向最近的那個人拍去。裴承心中一動,躍下閣樓揮劍接下這一掌。千金名劍在這一掌下發出刺耳的嗡鳴,竟已如不堪重負一般。裴承又驚又喜,他武功在如今江湖已無敵手,一直想擺脫纏身俗事前去逍遙谷挑戰一番。今日能夠得償所愿,著實是意外之喜。任鳳樓和他過了幾招后興致盎然,眼看那傻徒弟死不了干脆專心和眼前這人切磋起來:“如今江湖,竟也有如此有趣的人物了嗎?”裴承笑道:“被逍遙老祖夸獎,我也是當世第一人了?!卞羞b谷在北荒已有千年,歷任谷主都叫逍遙老祖,裴承聽他聲音還十分年輕,心中不知為何竟覺得莫名歡喜。任鳳樓瞥見李宜舟已經開始氣喘吁吁,知道今天該玩夠了,利落地閃身進那一個戰圈,幾下打落了數把兵刃把李宜舟拎出來:“走吧,傻徒兒?!?/br>李宜舟被他拎得暈頭轉向,再回頭時小魚竟已經不見了蹤影。任鳳樓一拍他腦袋:“先走!”裴承見他要走,劍勢急忙緊逼上去,浩然劍意掀起破空之風,任鳳樓臉上那張粗糙的面具承受不了這般劍氣,頓時裂成了碎塊,露出黑發那張臉。遠山眉下一雙如寒潭般的眼睛這樣毫無遮掩的看過來,滿街繁花剎那失色。裴承看到了那張臉,那是一張便是匯集天下所有畫師名士都描繪不出的臉。“你……”他嗓子不知為何忽然沙啞,逍遙老祖卻向他輕輕笑了一下,帶著徒弟消失在夜色中。第二章他的鼻梁很直,鼻尖柔潤。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