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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她話里的意思。京中,也有過紈绔子弟互相斗氣,把對方蒙了頭揍一頓的事,因為都是在這一片天,圈子就那么大,彼此長輩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可能真的下狠手,打殘都是了不得的事。當初李貅那么氣,也不過是把葉家的人敲掉了牙而已。家族間彼此鉗制,不會真的動殺念。但是許朗不同。他只是一個被收養的孤兒,何況他父親也不是真正有實權的人,在外面看來,他和鄭家的鄭偃之類并沒有什么區別。要是鄭敖和別人打架,別人下手陰了鄭偃,也不過算個下馬威而已。就算再加上他和鄭敖的那一層關系,可如今鄭敖和葉素素訂了婚,許朗就成了個笑話。要不是訂婚的人是葉素素,許朗的失蹤,首要懷疑對象就是葉家。這京中這么多人,和李家有仇的,和鄭家有仇的,看不慣鄭敖的……隨便一個人出手,挨著骨就死,擦著皮就傷,許朗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落到誰手里都沒好結局。碰上賀連山那樣的,玩死了都沒音訊。所以葉素素說,那些門衛以為許朗是別人家的男孩子,是被人拖去打一頓……鄭敖握緊了拳頭。他脫下了外套,蓋在了葉素素的肩膀上,這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長裙,也許是氣急了,自己都沒察覺到冷。“鄭偃,送她進去?!?/br>葉素素被鄭偃帶著往前走,仍然在回頭看,她大概把這事的責任全歸咎在自己身上,畢竟是她幫著許朗逃出去,卻又沒保護好他。鄭敖站在門口,拿出手機來,撥通了關映的電話。雨下得更大了,天空如墨般,整個城市似乎忽然進入了夜晚,風刮得噴泉里的水柱都斜了,長安街上的樹的輪廓被風刮得隱隱綽綽,臺階上也掛進了雨,他的頭發被刮亂了,抽打著額頭,眼神鋒利得像劍。電話被接通了。“先生,”管家仍然是一副摸不清情況的語氣,今天鄭敖訂婚,他開心得很:“老太太在修剪蘭花?!?/br>“讓她接電話?!?/br>自從關家倒臺后,關映就喜歡上了這種花,鮮艷到詭異的花瓣,奇特的花型,在暗室里開著,絢爛,凋落,腐爛。她已經老去的臉襯著鮮艷嬌嫩的花瓣,有一種隱晦的殘忍。關映不緊不慢地接過了電話。“訂婚宴開始了嗎?”她仿佛一個得體的長輩:“好好招待葉家的長輩……”“把許朗交出來?!编嵃嚼淅涞卣f。關映笑了。“許朗不是在家里嗎?”她語氣緩慢地問,剪子剪掉一朵已經開始枯萎的花:“難道他逃出去了?”鄭敖冷笑了一聲。“你動許朗一根頭發,我就殺一個關家的人?!彼兄H手教成的手段:“從你弟弟開始好了,二審死緩,你抓緊時間去探個監吧?!?/br>“只怕你以后碰不到關家的人了,”她比鄭敖多活的那些年,都轉換成了無比的耐心,一點點謀劃,一步步設局,只是為了今天。鄭敖已經可以確定許朗在關映手里了。“你把許朗交給我,我會幫你營救關家人,能救多少救多少,”鄭敖的聲音放軟了:“奶奶?!?/br>都說以權服人,其實威逼后面是要跟著利誘的,單純的威脅也許并不足以動搖人心,但是如果他給了你兩條路,一條看起來荊棘密布,一條是雨過天晴,恩威并施,看起來就不一樣了。這是最常見也最有效的手段。關映笑了。“你呀,總是這么滑頭,”她的語氣仿佛仍然是當初那個寵溺鄭敖的奶奶,手上“咔擦”一聲,一枝開得正盛的花穗被從中剪斷,她不緊不慢地說:“可惜奶奶最近覺得,權力這種東西,還是把握在自己手里比較好?!?/br>鄭敖握緊了拳頭。“你想要什么?”“交出你手上所有的權力,”關映聲音:“聽說英國有所學校不錯,我送你去讀書,假期也不用回國,好好在那呆著就好了?!?/br>一旁的保鏢心驚膽戰地看著鄭敖一拳砸在了大理石的柱子上。他側著臉,眼神陰沉,聲音卻笑了起來。“不過區區一個許朗而已,就想讓我交出所有的權力,你太不了解我了?!彼路鹫娴慕z毫不在乎:“到時候自有關淮給他陪葬,也算值了?!?/br>就算他交出權力關映真的會把許朗送回來,他也不能賭這一把——沒了權力傍身,自己和許朗都是砧板上的rou,以關映現在的心態,很難相信她會送他們去英國過自己的日子。他是聰明的玩家,不會在一開始就交出所有的籌碼。“我剛剛說了,你是碰不到關家人的?!标P映的耐心好得出奇:“抱緊葉家吧,別被別人生吞活剝了,這場戲還長得很,咱們慢慢看?!?/br>“只怕你活不到戲唱完?!?/br>-鄭偃已經送完葉素素回來了,看見他打完了電話,拿著大衣要給他披上。他推開了。如果說葉素素不怕冷是因為嚇得失了魂,那他現在,就是因為心口的殺氣太重。“去查一下?!彼翡J察覺到了關映態度的從容——她從容得有點不對勁,鄭敖的祖父去世得早,但她對他感情很深,順帶著守了鄭家這么多年。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讓鄭家的基業落到外人手里的。所以她只是恨鄭敖,卻從沒有動用手里的力量和鄭敖魚死網破地斗一次,因為這是鄭家的東西,在北京這片危機四伏的地方,家族內部絕不能內耗。但是這次她奪權的意圖太堅決了。她年紀大了,奪權過去,最多十年,又得還到鄭敖手里,以她的心性,不會做這樣的無用功。幾個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鄭偃問了出來:“查什么?”鄭敖抿緊了唇。在自己出身的問題上,他對關映和鄭野狐都有意見。然而,他更責怪的是鄭野狐,撇去父親關系不談,在他看來,被算計只能算是自己蠢。如果現在是他被算計了,還是故技重施的話……“查孩子?!彼Z氣平靜,周圍的人卻都覺察到了話里的殺氣:“五歲以下,截止到今年年初,孩子,懷孕的,都算上。圍繞我周圍查,查我上過的女人。順便監視關映的人?!?/br>鄭偃暗自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