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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不甚滿意,嗤笑道:“這算完?”王悅心里頭知道王敦動了殺意,感慨王敦最近的火氣著實很大,他給王敦倒了杯茶,“改天我見著他再抽他幾次!我肯定抽得他口吐白沫!抽得他沒臉見人!伯父你喝茶!”王悅打著馬虎眼,尋思著如何把這事糊弄過去。前些日子,瑯玡王家因為王敦起兵而身陷囹圄,痛打落水狗這事自古以來便是個傳統,有些沒眼見的士族見王家失勢便對王家人冷嘲熱諷,王悅還算運氣好,躲在家里一聲不吭地當窩囊廢,除了街上遇見陶瞻與司馬無忌被抽了一鞭子外沒出什么事。其他不知收斂的王氏子弟遭的白眼那可就多了去了,如今王敦回來了,這筆賬王家自然是挨家挨戶上門去討回來。王敦護短,尤其護王家小輩的短,這事瑯玡王家人盡皆知。但凡誰在外頭受了欺侮的,名頭報上來,王敦全給他一筆筆帳算清楚,這事鬧得建康城人人自危。王悅頗為擔憂,逮著機會便勸王敦,王敦躲他不過便劈頭蓋臉地罵他,不過罵歸罵,他總算是答應了王悅不濫殺。王悅于是每日都被罵得神清氣爽身心愉悅。他想勸王敦放過誰的時候,他便湊上去找罵,沒什么事是一頓罵解決不了的,不行就兩頓罵!王悅想著低頭看了眼自己肩上未好的鞭傷,心想今日之事估計得罵個早中晚三遍才可能罷休。王敦沒有讓他失望,王大將軍今日朝沒去上,飯沒去吃,坐在亭子里把王悅罵到了精神恍惚。王敦平生最恨懦夫,他直接把如今這副樣子的王悅劃入了懦夫之流。王悅心中所想,怕是沒人知道,王敦罵他的時候,他神游太虛,腦子里劃過翻過的那些史書傳記。按歷史走,如今的繁華終究是假象,不久之后皇帝駕崩,司馬紹繼位,王敦再叛最終慘淡病逝落了個死無全尸的下場。都說冥冥之中自由天意,上蒼既然給了他這種窺見歷史的機緣,王悅相信肯定是有天意在里頭的。王悅不關心王導的計策,他也不關心王敦的野心,那些明爭暗斗他都不關心,他一直在極有耐心地等,等的便是如今的時刻。他終于等到了主動權在他的手中。他想顛倒乾坤。他要王敦好好活著,要司馬紹好好活著,他想要改寫這史書。命?魏晉人不信這玩意。之前王家危機重重,他受到種種鉗制不能輕舉妄動,而眼下轉折點終于出現在了王悅的面前,王家如日中天,權力觸手可及,他知道歷史的走向,放手一搏未嘗不可顛倒乾坤!魏晉尚玄,有點道行的人都看不起天命這種東西,王悅也不信命,我命由我,豈由幾張紙能隨便定論?王悅不覺得這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誰說歷史改不得?史料記載,他瑯玡世子王長豫,年紀輕輕便神秘地死了,死因不明,死后還給取了個很娘的謚號,貞。他是死了一遭,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吃好睡好精神好!也不咳血了!除了濫用五石散外幾乎沒啥污點了,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會在短短幾年之內再暴斃一次!除此之外,歷史上還有一件不合常理的事,縱觀史料,有關他的記載特別少,只有寥寥幾筆,大多數還是在野史上,仿佛歷史上他這個人沒啥存在感似的。王悅覺得無稽至極,他是王家世子,雖然頂著個草包的名聲,可也在十四歲便憑著門第當了個四品的官,前途更是一片光明,他竟然會在歷史上籍籍無名?說出去讓人笑死!迷信史書使不得,鬼知道里頭被摻了些什么東西,王悅覺得,今日這螳螂與蚍蜉他是當定了!無論如何,只要他盡全力撐過接下來的這一年,一切便有轉機。被王敦罵完之后,得到了王敦的保證,王悅放下心,擦了擦身上的口水,老老實實地回了房間。沐浴,更衣,服散,喝酒。王悅偏著頭打量著窗外,翻著文書,因為五石散與冷酒的緣故,他的手輕輕顫抖,他不以為意,手緩緩地點了點文書上的兩個人名。第一個名字是:郗鑒。郗鑒是京口久負盛名的一位老將軍,近日王導似乎在和他談聯姻事宜,看樣子王郗兩家是要做同林鳥了。另一個名字是:謝陳郡。王悅不知道為何會下意識笑了下,思索片刻,把謝陳郡三個字拿狼毫細筆輕輕圈了起來,好似這樣便將這人關住了似的。他笑笑,收回自己的思緒,冷靜地繼續在名單上添著各種名字,最后他頓住了筆,猶豫了很久,緩緩寫了兩個字。陶瞻。要知道,陶家雖然只有曇花一現般的繁華,但是他家這朵曇花開的時候,差點亮瞎了烏衣巷所有的公卿。陶家如今瞧著安靜,嶄露鋒芒時連王家都敢宰,剽悍勇武絕非浪得虛名!雖然陶瞻這人腦子瞧著不太正常,還和他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但王悅斟酌良久還是把他的名字添上了。這位狀似瘋狗見面就咬他的仁兄,還是有救的,并非瘋得喪心病狂。王悅覺得應該給個機會。把早就爛熟于心的名單寫完之后,王悅又給慢悠悠地將紙燒干凈了,他想了會兒,回身把王有容找了過來。他在屋檐下壓低聲音湊在王有容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院中其他侍者看著這一幕,嘴角忍不住輕微抽搐。世子,你這個樣子真的很猥瑣??!一看就是有jian計!王有容聽完王悅的話后點點頭,同樣一副猥瑣的樣子,那群侍者終于沒了想法,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真不是沒有道理。王悅拍了拍王有容的肩,示意他可以去著手辦了,王有容走了出去。王悅這回想干老本行,玩把陰的。三日后,陶家二公子登門求見,指名道姓說要求見王家世子。王悅摩拳擦掌。“陶道真?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王悅一瞧見陶瞻進門便笑了起來,做大爺的感覺太爽了,此時看著陶瞻那身和自己差不多的耀眼朱衣,他難得覺得對方順眼。陶瞻眉目生得很好,可惜渾身上下帶點匪氣,沒什么世家公子的貴氣,陶家原本便是草根武將起家,他也壓根不想當什么世家公子,他看著假惺惺的王悅,心里料定了這人肯定是為了上回的事報復,也是,王家世子的心眼比針孔還小,這事誰都知道。他難得沒說什么,抖了抖衣擺,在王悅面前的桌案上坐下了,他一屁股正好坐在了王悅正在裝模作樣看的文書上。王悅看了他兩眼,笑道:“陶二公子這是上門尋死來了?”陶瞻看了他一會兒,然后當著堂中所有人的面,從袖子里掏出把匕首,擱在了王悅的脖子上。陶瞻出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