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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事兒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他又不是傻子,明顯看出來那葬禮上一股濃烈的火藥味,一群人裝模作樣擺道場治那黑衣的少年,正好他給槍口上,這是一出戲,殺雞給猴看,他今天就是那只沒眼力見的雞。王悅在回來后發現這事兒壓根就是王老板弄錯了,這地址是神通廣大的王老板抄殯儀館幾個高級業務人員的,王老板一生致力于和人殯儀館搶死人生意,結果陰差陽錯把錯的地址給了王悅,王悅對著那一臉歉意的王老板,頭一回覺得自己這老實人形象快裝不下去了。王老板良心發現,知道王悅一整天沒吃沒喝在外面曬了一天,不知道怎么的還給人抽了一耳光,良心非常過意不去,塞了王悅二十塊錢,讓他晚上回家好好休息。王悅回家的路上捏著那二十塊錢,真想給他幾個白眼,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花天酒地造的孽太多,這輩子遭報應了。王悅又熱又累,本來想拿著二十塊血汗錢去買點吃的,走在街頭的時候,腳步卻忽然頓住了,他緩緩回頭看去。太陽西沉,街道盡頭的地平線上湯湯霞光,整個城市閃爍著燈光,與晚霞一齊將傍晚的城市照耀得通透無比。這景象很陌生,卻又有幾分熟悉,古往今來的繁華城市,在太平時期都有幾分相似的雍容。王悅看著與千年前一模一樣的陽光落滿這千年前的大地,紅色的暮光照在他的臉上,遮住了臉上的傷口,他手里還緊緊捏著那二十塊錢,良久,他終于忍不住低頭扶額笑了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收拾好心情,他瞇眼看著那光,笑了下,拿著本來想吃飯的二十塊錢去買了本書。晉書選讀。他坐在街頭翻了一陣,沒翻完,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回家給王樂做飯。坐在廚房里收拾的時候,王悅看著菜刀寒光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臉,他自己都快認不出來這會是建康城數一數二的紈绔了,洗衣做飯帶孩子,又當爹又當媽的,確實大不一樣了。王悅失笑,麻利地將菜弄好了。洗手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臉上的巴掌印已經褪了,只剩下臉頰處還有幾道指甲劃出的血痕,他看了兩眼,想起今天的事兒,純當給狗咬了口,沒放在心上。王樂今晚一直沒回來,王悅等了半天,漸漸察覺出不對勁了,拿家里的座機給王樂撥了個電話,對面卻是無人接聽。就在王悅等不住打算出門去王樂學校找人的時候,門外卻忽然響起了腳步聲。王樂哼著歌往里頭走,拿鑰匙開了門。兩兄妹的視線就這么對上了,王樂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王悅,“干什么?”王悅打量了她幾眼,沒看出她有什么問題,開口問道:“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王樂很直接大方抱起手回嗆了一句,“你管得著?”王悅被噎了一下,覺得小姑娘脾氣夠大的。他沒什么養小女孩的經驗,對付王樂就是兩個字,裝傻。在他的眼中,他保證王樂餓不死就成,拿起筷子遞過去,他開口道:“回來了就吃飯吧?!?/br>王樂掃了眼王悅做的菜,大熱天得本來就沒胃口,看完這菜色更是沒胃口了,她慶幸自己在外頭吃了。“我吃過了?!彼龜[擺手打算回房間。王悅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進房間砰一聲關上了門,捏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這每天的日子還是照常過。王悅從床上醒來,睜開眼就瞧見綠油油的藤蔓纏繞著生銹的窗戶,大片大片肥碩的綠葉子隨風輕動。清晨的陽光從外頭打進來,照在他略顯困倦的臉龐上,他閉了一瞬眼,覺得活著的感覺還真不錯。他有時候真怕自己一覺睡去便再也睜不開眼,腐爛生蛆都沒人知道,堂堂瑯琊王氏世子,這死得未免也太凄涼了。閉著眼睛裝了會兒死,王悅一腳蹬了被子起床,洗了把臉后整個人神清氣爽,照鏡子的時候看了眼,脖頸處的刮傷竟然有些化膿的感覺,王悅摸了把,癢得厲害,他覺得那女人厲害了,這是有毒??!他洗了把臉,拿剩下的料酒隨便地擦了下傷口,倒是也沒太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他從小就不老實,上躥下跳窮折騰受的傷多了去了,這點傷確實入不了他的眼。王悅簡單收拾一下便去王jian商的店里幫忙了。王老板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店里只有王悅和睡眼惺忪的大花。大花是王老板死去的老婆養的橘貓,一團肥膘,王悅低身撈起邁著小碎步走過來的大貓,把它放在了鋪著軟墊的柜子上,揉了揉它的腦袋,然后起身去把開張的牌子支起來了。大花哼哼地喵了兩聲,尾巴一卷窩成團睡了。王悅偏頭打量了它兩眼,覺得這大貓與王jian商越來越神似了。喪事店里沒什么人,王悅正打掃著,看見寫挽聯的王老頭拎著只搪瓷茶杯進來了。“早啊,王叔?!蓖鯋偛林褡哟蛄藗€招呼。“早!”王老頭四下看了眼,沒瞧見王老板,朝著王悅摸過來了,“王悅啊,叔和你說個事兒?!?/br>“叔,你說!”王悅收了東西,起身看向王老頭。王老頭從兜里掏出個紅包,往王悅這兒微微一推,“過兩日又是交房租水電的日子了,你手頭緊,先墊吧墊吧?!?/br>王悅從出生起便是一路揮金如土混日子,窯子歌姬坊大把大把砸銀子從沒眨過眼,二十年了,頭一回有人給他塞錢,他一下子頓住了。“不,叔,這錢我不能拿?!蓖鯋偡磻^來后覺得這錢不能拿,王老頭一輩子無兒無女的,每天寫兩個字過日子也不容易。“拿著?!蓖趵项^把紅包朝王悅那邊推了推,低聲道:“也沒多少,你拿著買點吃的,買點新衣裳?!?/br>王悅看著王老頭的干瘦的手底下壓著那只紅包,喉嚨跟猛地堵住了似的,一瞬間竟是說不出話來,要說他自己也不是沒給人送過錢,從前當紈绔的時候,路上瞧誰可憐了也會隨手扔點銀子,在窯子里扔的錢更是流水似的,他看著那薄薄的一只紅包,久久都說不出話來。老頭以為王悅是自尊心重,輕輕把錢推到王悅手底下,“算是叔借你的?!彼粗鯋?,問道:“日子有什么難處就和王老板開口,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別憋著,這畢竟是老皇城,一個月八百塊錢哪里活得下去!”王悅看著他,良久,點了下頭,“嗯?!?/br>“上回討債的人沒再來了吧?”“沒有?!?/br>“你和你meimei小心些,躲著他們點,把錢都藏好了,存銀行去?!?/br>“嗯?!?/br>老頭看著王悅良久,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這孩子日子過得確實是不容易,他扭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