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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不及與那人計較,他揭開衣袍,去看底下的徒弟。江逐水只穿了里衣,眼上蒙了條腰帶,許是聽見他聲,氣息有些不穩。何一笑忙扯了那腰帶,江逐水眨了眨眼,目光才定在他臉上。這雙眼明亮如前,顯然并無問題。何一笑心中一動,回頭去看那人。那人道:“他這眼本就沒什么問題,只是暫時見不得光。休息了一會兒,也該好了?!?/br>何一笑發覺徒弟仍不動,想到可能是點了xue,忙幫他解了。江逐水做的頭一樁事,卻是問那人:“你到底是誰?”當時對方解下他腰帶,蒙了他眼,無論他如何問詢,都不作回答,最后俯身在他眼上親了下。隔著腰帶,江逐水只感到微微的暖意。他只與師父這般親密過,照理應當惶恐,不知為何,他心內反而安定下來。做完這些事后,那人便走了,留他在這處,眼不能看,身不能動,隨時間推移,萬分煎熬。他已明了對方意圖,生怕師父被騙了去,后來聽見二人腳步聲,更擔憂得無以復加。此時既脫了身,又與師父會了面,他情緒平穩,思緒也清楚了,卻好奇對方的身份與目的。那人走近兩步,燈下那張面孔清晰入目。江逐水想過他或許有易容手段,卻未想到能有這般相像。豈止是相像,他想。即便是他自己,見著這張臉時,也有片刻愣神,以為是照鏡。76、“你們倆真是……”那人搖頭笑了笑,又道,“等一會兒人來齊了再說?!?/br>何一笑曾懷疑過他是白蔓君假扮的,但細節上又不像。“你怎知道還有一人?”那人道:“傳聞你們應當都聽過。這處每回只放三個人進來,多一個少一個都不成?!?/br>江逐水起先有些莫名,后才意識到他所說的傳聞,指的是當年隱山老人與兩位好友一齊不見,還有三山祖師離奇失蹤這兩樁事。聽他意思,之所以每回都是三人遇事,正與此處開啟條件有關。何一笑心思轉得快,想到這暗道是白蔓君打開的,他自然不會落下,第三人應當便是他了。如此也好,外頭有姑射主人在,無論發生什么,都能撐住。他最擔心的莫過于江逐水,此時人既然在身邊,他也安下心,悄悄拉了徒弟手。江逐水本要掙開,想及時機不對,便沒有動。只是這一來,他想起軟紅綃也被對方取走,若被師父知曉,必定要怪他的。軟紅綃……他心跳陡然加快,一個念頭萌生,再也消不去。“他來了?!蹦侨撕龅?。過了幾息,何一笑也聽見聲,果然沒一會兒,白蔓君自拐角走出來。他自然安然無恙,手里仍捏著那柄黑檀扇,唯獨在見著他們時大驚失色。何一笑正要出言譏諷,卻覺得他態度不對,未免驚嚇太過。正當此時,那人道:“好久不見。大舅子?!?/br>比白蔓君反應更大的是何一笑與江逐水。何一笑幾乎是立刻回望那人:“大師兄?”那人此時與之前又有不同,五官分明沒有變化,開口時不過眉峰稍動,幾近無波無瀾,卻有種無形威勢,壓得面前人不敢抬頭。“我沒想到,你連白蔓君也不如,竟認不出我?!?/br>何一笑的確未想過會是江臥夢。在他心中,大師兄死了三十年,若非在石棺中,尸體都腐朽了,哪會想到有見到活人的一天?從一開始,他便以為對方是個易了容、假冒江逐水的怪人。這實在是個大烏龍,他時隔那么年,難得臉熱,低聲道:“師兄前頭故意騙我?!?/br>江臥夢道:“那么多年過去,我怎知你沒變過?”何一笑心內堵得慌,卻知以對方脾氣,這句話是他真心。“可我又怎會對師兄不利?”他方說了這句,原本握住的手滑了去,不由一愣。身旁江逐水臉色蒼白,盯著江臥夢,一眼不眨。他自確認對方身份起,一顆心怦怦直跳,再未停下。他從小聽過無數關于父親的傳聞,卻沒見過一面,此時真見到了,又忍不住比較起二人。果然如白蔓君所言,一點不差??扇魧Ψ饺チ顺C飾,只一雙眼,二人便一點不像。江臥夢目光出奇鎮定,似無論遇見什么事,都不會有半分失態,他心志之堅定,必定勝過這世上大部分人。然而江逐水表面看不出,視線卻只跟著何一笑,滿心只想著師父的喜怒。師父高興,他便高興,反之,他也高興不起來。原本他并不覺得這樣不好,可現在與父親一比,難免有失落。是啊。自己的確不如他。江逐水想到自己還被師父牽著手,頰上發燙,忙抽了回來。他想,父親既然還活著,自己與師父便也要有個了斷了。江逐水低頭不語,看見身上的玄袍。他還未與江臥夢換回衣裳,忍不住想,有師父,有父親,這樣也很好。只是心頭難免酸澀。江臥夢瞥見他眼中淚意,卻誤會了,溫聲道:“我并非有意瞞你。那時見到你,我心中很歡喜?!?/br>江逐水無措:“不、不是……”卻不知如何解釋。江臥夢竟笑了:“一會兒與你說?!?/br>白蔓君這時也回過神,問:“你怎會活著?又怎會待在這兒?”江臥夢面對他時,看似與之前并無不同,眼底卻是冷的:“我也想問你,此地在我獄法山主峰之上,你又是如何來的?”白蔓君得意極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江臥夢到底在這兒待的時間過長,這三十年內的事都不清楚,江逐水便將飛英會與這些年的事都粗略與他說了。他聽后,想了片刻,道:“當世周知,天泉池水只在隱山老人的手札中提過,可惜手札佚失,只留了只字片語。我放開膽猜一回——剩下的手札在你手里?!闭f得客氣,實際并非疑問,很有把握。白蔓君臉色難看。江臥夢一見他這樣,便知自己猜著了,又道:“手札之中,必定不止一樁事。你能越過重重阻撓,在十萬大山開辟道路,倚仗的也是這個吧?!?/br>到此種境地,白蔓君也想開了:“不錯,手札的確在我手里。關于這處的秘密,”他看過在場諸人,“這世上除我之外,不會有人更清楚了?!?/br>江臥夢道:“洗耳恭聽?!?/br>白蔓君不想說。然而對方做出這副姿態,若他不說,反倒顯得氣量狹小。“手札中說,要進此地,對修為要求極高,按我估算,若在當世,需得到你我這般境界?!?/br>江臥夢笑起來:“你可真不害臊?!?/br>77、白蔓君起初與他是好友,后來江臥夢帶萼綠華跑了,這朋友自然沒得做了。除此之外,倒沒別的仇怨。現在卻不同。他跑來獄法山禁地,等于徹底撕破臉,新仇舊恨加一起,白蔓君胸里憋得厲害。但他忍住了。“你們可想過這里到底是個什么地方?”江臥夢冷聲道:“不難猜?!?/br>“不錯,”白蔓君道,“此處是大破滅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