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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通天教主創截教,三者道不相同,門下弟子也涇渭分明,想要改換門楣,并非換件衣裳那么簡單,稍有不慎,便是前功盡棄。 這個道理,柳千易不可能會不懂。 然而,哪怕明知會走火入魔,他也這么干了。 柳千易陷入了沉默。 “你是我一手養大,我自認對你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睅熐Х怖^續道,“在聚英會前,你明明還心有疑慮,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思來想去,唯一的變數就在去聚英會的途中了?!?/br> “云臻他告訴我,你在中途離開,去了當時甚囂塵上的太清墓?!?/br> 太清墓,并不是指太上老君的墓,而是某座突然現身的古墓,因外部陣法極具太易氣息,才被流仙盟推測為屬于一位人教門生。 流仙盟都是玉清弟子,太清墓對他們來說除了到此一游之外,沒有太大意義,根本生不起進去逛逛的心思,就算有的想進,也往往破不開封門陣法。 然而,唯一的例外就坐在師千凡的眼前。 “我不知道你為何堅定的認為人教當興?!?/br> “或許是因為……你在太清墓里,”男人壓低了聲音,“找到了老君臨凡的證據?” 柳千易依舊低著頭,像是一截栩栩如生的根雕。 過了良久,這截“根雕”才活了過來。 “我只是個為了突破而發瘋的傻瓜而已?!绷б鬃猿?,“我確實進了那墓不錯,還得到了一頁墓主的手稿,除了些術法心得,就只有一句話?!?/br> “老君在注視爾等?!彼蛔忠活D的將之復述出來,“如今想來,那更像是一句恫嚇,可我那時心魔正盛,頓時就陷入了魔障?!?/br> 等到聚英會結束,他已心魔纏身到了救無可救的地步。 師千凡深深的看了曾經的愛徒一眼,“是因為昆侖幻境那事?” “師父你果然也聽說了?!绷б卓嘈?,“這也是我越陷越深的原因?!?/br> “段情叩拜了三清祭壇,拿供桌上的燭火點燃了幻境畫布,破了我設下的困局?!?/br> 他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燭臺的形狀,“可是,普普通通的燈燭,怎么能點燃昆侖幻境?” “就算……就算它是紫微宮桌案上的,那也只是燈燭而已??!” 所以說,破局關鍵并不在以燈燭燒畫這行為本身,而是燈燭在段情叩拜三清后,被賦予了足以點燃昆侖幻境的力量。 “老君還在人間,”柳千易扭頭看向師千凡,眼眶微微發紅,“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br> “師父,我輩修士,前方無路??!” 無法超脫,無法升仙,修士修到了盡頭,還能往哪里走? 到了最后,他們只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凡人而已。 這也是他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盡心盡力協助楚允的原因之一。 說白了,不管行事手段如何,二人的出發點,都是自救罷了。 “我以為投入人教是唯一的路,”他閉了閉眼,“不過這個想法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br> 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三清,簡直是愚不可及。 在木已成舟的如今,青年再回頭去看過往,便能瞧出諸多滑稽之處,然而那時深陷局中,怎樣都無法清醒。 一口氣說了如此之多的話,柳千易破天荒的感到了一陣神清氣爽。 自入魔以來,他已很少有如此清醒的時刻了。 然后,一直寬厚還帶著薄繭的手就按上了他的頭頂,柳千易茫然的看向授業恩師,為著突然而至的親密不知所措。 與熱情洋溢的師姐師妹不同,師千凡向來是內斂又憂郁的,就連帶徒弟,也是一個沒什么氣勢的師父,也正因如此,師徒二人才能在分道揚鑣之后,如此心平氣和的談話。 “千易,昆侖天梯已經恢復了?!睅熐Х舱f道,“吾輩的前路,已經通了?!?/br> 柳千易猛地抬頭。 師千凡態度平靜,“你不是很好奇他們都去哪兒了嗎?” “一日之前,清源妙道真君打開了通往昆侖的路,整個修真界傾巢而出,攻入了被封閉的天庭,清除了盤踞其中的天魔?!?/br> “我先前不是說老君顯圣了嗎?玉泉山的凌玥在天庭見到了老君?!彼粗降苷痼@的臉,眼神柔和了下來,“你做錯了很多事,但在這一點上,確實沒有出錯?!?/br> “你只是拐上了岔道而已?!?/br> 啊。 柳千易張開嘴,卻一個音都沒有發出。 他抬起手,捂住了臉,顫抖良久,最終發出了一聲哽咽。 見他如此,師千凡收拾起地上的碗筷,提著食盒,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監牢,而在屋外,陸菡萏正在等他。 “跟你徒弟說完了?”女子語氣涼涼。 “唉,那小子怎么就鉆死胡同里了呢?”見到她,師千凡立馬就夸下了肩膀,變得愁眉苦臉起來。 “我早就叫你看著他點,你就是聽不進去?!标戄蛰汤湫σ宦?,“現在哭喪著臉又有什么用?” “別訓我啦,師妹?!睅熐Х厕抢济?,“我可能就是不適合當師父吧?!?/br> 見他這副低沉的模樣,陸菡萏柳眉一豎,剛想再訓,就聽師千凡道:“還好咱們還有師妹你,也算是光耀門楣啦?!?/br> 然而,聽了他這句話,陸菡萏臉上并沒有絲毫喜色,反而面露悵然。 “只是因緣際會罷了,”她淡淡道,“你可曾聽清源妙道真君正經的喊過玉柄師兄為師父?我們師徒只有這一年的緣分,如今曲盡了,也該散了?!?/br> 縱然李溪客并非忘恩負義之輩,但她陸菡萏也做不出厚著臉皮假稱人家授業恩師的事來。 給三壇海會大神當師父? 就算是五龍山創派祖師都沒有這個資格。 “沒事,”自知失言,師千凡趕緊安慰她,“咱們還有云臻不是嗎?我就不信,掌教師姐加上咱倆,還教不好那小子了!” “……這倒也是?!标戄蛰搪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可是咱們五龍山的獨苗苗啦?!?/br> 二人三言兩語便定下了考云臻生不如死的未來,把快樂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 “好了?!标戄蛰虜科鹦θ?,“咱們該走了,掌教師姐要等急了?!?/br> “是啊……”師千凡最后望了牢房一眼,深吸了一口氣,“……走吧?!?/br> 話雖如此,他抬步的速度卻宛若蝸牛賽跑。 “別磨蹭了,”看透了他的心思,陸菡萏抬手去抓師兄的后領,“我保證,到了那邊,咱們肯定不會是最失意的那個?!?/br> “說不定你還能看到玉柄師兄嚎啕大哭呢?!?/br> “嗚嗚嗚……” 玉泉山宗祠外,眾弟子圍在一處,對著不時傳出啜泣聲的宗祠竊竊私語。 “師父都進去大半天了?!饼嬏娓吻橐Ф?,“不會哭暈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