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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被喬奉天的手指給冰了一下,“噫”地一聲輕輕顫了下。“冰到你了?對不起對不起?!眴谭钐焓诌f回嘴邊哈了口薄薄的熱汽兒,又伸過去拿掉了衣服上吸滿牛奶的紙巾,“我小心點,碰不到你的?!?/br>鄭彧笑起來搖搖腦袋,“沒關系沒關系?!?/br>是個漂亮可人的好孩子。應該有個溫柔善良而知解人意的好mama。喬奉天突然跳脫地想到。鄭彧又突然伸過來兩手把喬奉天的一只,牢牢一包,“我給叔叔捂一捂?!?/br>到了月潭寺的門口,發現大年初一的香火客居然很意外的不少。大約都是上趕著來討新一年的好彩頭的。寺宇正門古樸方正,青瓦紅墻,一左一右擺了兩只白玉小獅子,嘴里叼著錦繡球。正中的大門兩進,門檻約有小腿高。從門里往內看,四方的天井洞下端放了一只橫長一人的香鼎。鼎里插得密密實實幾乎不留空隙,不熄的紫檀香還在青煙縷縷。鄭斯琦把票給了喬奉天,讓他先領鄭彧進去,自己去找位子停車。等喬奉天看個青袍的女僧人撕碎了兩張票的票根,才突然想起來什么,低頭問牽著自己手的鄭彧。“你是不是和你爸爸一人一張票?”“對吖?!?/br>“他把他的票給我了……”“???那我爸爸不進來了嘛?”鄭彧一下子有點著急。“不會不會?!泵Π矒崴?,“就是,就是要掏錢了唄……”月潭寺內的風景,倒真的不負一場舟車勞頓。寺內的院子雖不很大,但勝在格局規整,寶殿清凈幽雅,來往的香火客也是誠心實意的,安安靜靜地上香,安安靜靜地叩拜,幾乎沒人喧囂吵鬧。回廊邊植了一株高大銀杏,時令過了,已經禿了;邊上又植了一株幾人難合抱起的菩提樹,郁郁菶菶,繁茂森森。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面密密匝匝掛了很多紅綢,紅綢上寫了黑色的小字。喬奉天被吸引了,站在原地,仰頭看著紅綢迎風舞動。“給?!?/br>鄭斯琦進來了,接過鄭彧的手,遞給一只紅燭,一把香。“來都來了,信不信,都拜一拜吧?!?/br>喬奉天看看香燭,又看看鄭斯琦,“我、我沒拜過這玩意兒,我不會?!遍_理發店連關公都沒供過,更別提菩薩大佛之流了。“我教你?!编嵥圭噶酥赶灎T,“你在香鼎那里取火,點上你的蠟燭,再用蠟燭燃了你的香,拿香對著天井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拜三下,再把香插進鼎里,就可以進去拜菩薩了,但進門不要踩到門檻,拜的時候也要手心朝上?!?/br>七拐八繞說了一通,喬奉天覺得分外復雜,“你怎么這么熟練……”“書里說的?!编嵥圭π?,“紙上談兵,還真沒實際cao練過?!?/br>因為燒香的緣故,寺里蒙著一層稀薄的淡紫色的霧氣。人的輪廓在這樣的客觀條件下,既無端端顯得肅穆,也顯得模糊虛緲,帶了一層空幻的味道。鄭斯琦并不真的專注于燒香,而是把香交給了鄭彧,看她小心翼翼捉在手心,謹慎地跨過高高門檻,扶著她俯身叩在圓圓的蒲團上。喬奉天倒是真的想拜一拜,可等真的叩下去,腦子又一片空白,乍不知許什么愿好。謀財謀愛,求子求福?每一個都是再慣常不過又合情合理的祈愿,但喬奉天卻覺得奢侈。生而為人,沒有歸屬和認同,就像沒有原點。這既不是一種物質,也不是一個觀念。而是漫漫人生路里的天光一閃,由暗轉明。叩到快腦溢血,也沒想起來求什么。漲紅著臉從蒲團上站起來,揉了揉膝蓋,才覺得他媽錢是白花了。轉身往外走了兩步,回頭瞧了一眼淡金的菩薩臉,又是一陣懊惱——好歹求個雙親身體平安啊,至少不算浪費啊cao!撣著衣上的香灰從寶殿出來的時候,鄭斯琦正站在那棵菩提樹下,正和一個面善的年輕僧人交談。僧人剃了度,卻沒戴菩薩巾,露著頭頂的青皮,穿著一身海青。鄭彧正乖乖地坐在一邊的石凳上。“你在?”喬奉天搓搓手,走過去。“在紅綢上寫字,系在菩提樹上,許愿?!编嵥圭^頂上指指。“你還要許?!”你剛不是拜了菩薩了么……“剛才是棗兒許的,這回是我自己許的?!?/br>年輕僧人從房里拿了兩道紅綢,兩只毛筆。鄭斯琦把其中一條遞給喬奉天,“pnA許完了,你可以許一個pnB?!?/br>倚貼著石凳,鄭斯琦提筆寫下一排端正俊逸的小字:修身齊家。簡單凝練的四個字,看起來不入俗流,而又眼光開闊。署名的“鄭斯琦”三個字一筆而下,更是方圓兼備,藏鋒處卻微露鋒芒。一筆好字讓喬奉天看傻了眼。喬奉天打小字兒就是鱉爬,丑到作業都沒人抄。水筆鋼筆也就算了,還拿來個毛筆!簡直自己給自己難堪。“……能不能你幫我寫?”喬奉天問的很心虛。“可以么?你要求的東西?”喬奉天擺擺手,“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沒關系?!?/br>“那你說?!编嵥圭鶕Q了根紅綢。“就寫……”喬奉天撐著膝蓋,思索了一會兒,“家人平安?!?/br>也是簡簡單單四個字。“署名?”“喬奉天,喬丹的喬,奉天承運的奉天?!?/br>鄭斯琦輕輕落筆,正巧有一片菩提青葉落在了墨黑而微洇的字上。年輕的小僧人一條龍服務,捉著兩根紅綢,搬來木梯,眼明手疾地攀上菩提樹的樹干。鄭彧在樹下咧著嘴巴,看得興高采烈,恨不能自己也跟著一起,置高望遠。“現在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鄙藝诟?,“摒除雜念,用心禱告,南無阿彌佗佛?!?/br>鄭斯琦不大老實,沒閉眼,還側頭去看喬奉天。他的側臉精致的如同一件藝術品。流暢的線條從額頭起始,迤邐一路到鼻尖達制高頂點,畫下一筆精致的勾弧后再順流而下。起伏出綿延三迭,最后在喉結的位置利落收梢。看過他的眼睛,其實很容易不由自主聯想到自己剛讀完的一簿,遲子建的。在扉頁當中,印了這樣一排端正四方的鉛字——真正的霜雪,如果不用心暖化他,是送不走的。“哎,是他誒!”“是不是???看不出來???”身后驀然傳來小聲的議論,鄭斯琦聽到了,覺得疑惑便回頭去看,是三四個結伴的年輕女孩兒,手里握著剛求的簽。“邊上那個往這邊看了哎!”“看就看唄……”喬奉天也分明聽清楚了,側頭一望,不禁皺起了眉。郎溪村的姑娘,不只是李嬸家的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