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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那幾位就總有微詞,說到來說道去的,最后的工作大部分落到了他肩上。明面主要是負責艾滋病的防治,其實什么活兒都得干,這種單位里分工基本靠論資排輩來分,年輕人多做點事鍛煉鍛煉,是慣常的規則,于是,禮旸白天要帶著消毒隊去各個敏感區域灑藥消毒,傍晚回了單位,還要統計報表,更新病例庫。到了周末也沒得休息,各社區對于登革熱的宣傳防治工作仍然要大力開展。時有群眾盲目恐慌,被蚊子叮了個包,發紅發癢,消褪得慢了點,就著急忙慌地跑來疾控中心問該怎么辦?但凡禮旸在辦公室,解疑答惑的任務無疑又落到他這里,這種事情,解答得太輕松了,不好,來問的人會覺得你們這機構不靠譜,進而上綱上線對上級部門有意見;解答得太嚴重了,更加不行,一個不好,可能登革熱沒得上人先嚇死了。于是禮旸通常采取先安撫后勸導的方式,最后把宣傳手冊遞上,強調出現病癥時還是得及時去醫院就診。又送走了一個帶著孫子過來問詢的大爺,陳主剛好迎面走過來,鼓勵式地沖他遞了個笑容,“小禮最近辛苦了,等這陣子忙過了,你去休個年假吧?!?/br>禮旸溫溫一曬,“沒事,等忙完了再說吧?!?/br>“最近遇到合適的對象了么?個人問題也不能因為工作忙給落下了啊?!标愔髡f著拍了拍他的肩,倆人剛好走到辦公室門口。“陳主,進來喝杯茶?”陳主比禮旸年長近二十歲,快退休的人了,當年,算得上的第一波奮戰在公共衛生線上的人,她對禮旸這個文質彬彬又謙和有禮的年輕人很是看好,也曾給禮旸牽線搭橋過,倒是都被禮旸客氣回絕了。對于禮旸來說,陳主就像個和藹的老大姐,是科室里唯一不擺架勢的老大姐,只不過因為職位關系,不跟他們一個辦公室,而以她現在的位置,也已經不適合跟禮旸一起沖在第一線了。禮旸給陳主沏了杯茶,才坐下來,“謝謝陳主關心,最近登革熱鬧得厲害,我媽一跟人家說我在疾控中心上班,搞傳染病防治的,都一溜煙嚇跑了?!?/br>“那就別說太明白呀,咱也歸衛計局管,別跟人家說那么明白,等見了面,了解了再說不遲嘛。別犯傻,著急著把家底交出去,現在的女孩都聰明著呢?!?/br>禮旸笑笑地點頭,含糊一句,“看緣分吧?!?/br>“抓點兒緊,你這年紀,恰是你挑人的時候?!?/br>“謝陳主,我……我再努力努力吧?!?/br>待把陳主送走,禮旸摸出煙,火機啪嗒一聲又把煙給點上了。今天科室里剩他一人,其他人都去醫院巡檢病例了,本來他也得去,就因為他被那位大爺纏住了,這才把他給留下了,倒讓他偷了份難得的閑。很累,他很想,再去“世界”里坐坐,可自從跟邱少暉照了個面,再往那邊走,他總是會想很多。他想的東西很復雜,也理不太清,那家店讓他安心的原因,到底是因為那兒營造出的氛圍,還是因為營造出的那種氛圍和邱少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一旦牽涉到邱少暉,任何問題,就都不再簡單。月底的時候,胡一偉來了個電話,說蜜月旅行后天就走,王赟趕巧過來出差,正好湊一下,問禮旸有沒有空。禮旸痛快地答應下來。下班的時候,他還猶豫著要不要去店里叫上邱少暉,盡管在心里嘲笑自己頗有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嫌,盡管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叫他,但已經由著自己徑直把車開到了“世界”門口。他給自己點了支煙,想著,應該怎么來說這個事情能夠顯得自然,可等他終于想好,決定去店里碰碰運氣看看邱少暉在不在的時候,卻冷不丁地看到邱少暉和上回那個男人前后腳走了出來。男人似乎說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很開,車停的地方離他們不遠,禮旸可以很清楚得看到邱少暉看著男人的眼睛里鋪滿的柔光,下一秒,他自然抬起手呼嚕了一下男人的頭發,男人癟了一下嘴,然后又是一陣笑。倆人就這么說說笑笑地,朝著與車相悖的方向走去,由始至終都沒有留意到他這個路人的存在。禮旸啟動了車,在并不寬敞的巷道里掉了個頭,追著邱少暉的方向而去,一點點逼近,又慢慢緩下車速,然后一鼓作氣地超越……看著后視鏡的人影慢慢變小,變模糊,一直到消逝……這一路,禮旸心不在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掉了眼淚。Chapter3王赟前些天接到邱少暉的電話,意外之余,才知道邱少暉已經回了這座城市,幾年間的變遷,個中有太多的東西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趁著這次他南下出差,想著正好見上一面。說起也約了禮旸和胡一偉時,邱少暉有些猶豫,最后還是說他有事,和王赟另外約了個時間,沒有跟他們一起。周末的餐館人滿為患,王赟打了頭陣,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空位子坐下,禮旸后腳到的,來的時候也不知怎地,滿臉是水,還忙不及拿紙巾擦著。“太熱了,我去洗了把臉?!倍Y旸解釋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最近那么忙?”“哎……登革熱唄,事情倒不能算多,就是太雜了?!?/br>王赟覺得禮旸狀態很差,具體怎么回事倒說不上來,就是整個人的精神像是往下墜的,臉色透白,沒什么血色。倆人聊了幾句,就喊了服務員先把菜點上了。等到胡一偉來,菜已經快上齊了,啤酒也要了幾罐,王赟咋咋呼呼著捯飭胡一偉自罰三杯。胡一偉也不含糊,端起酒杯猛一仰頭就見了底,可見功夫到家,坐在一旁的禮旸笑笑,不作聲地給自己倒酒,說,“我陪你?!?/br>王赟馬上不樂意了,直說禮旸犯傻,“嘿,胡一偉遲到那是他該罰,你湊什么熱鬧?不行,你喝了,他得喝雙份!”胡一偉才不理王赟這歪門邪理呢,酒過三杯就吃起菜來,“你起什么勁兒,小旸這義氣,這境界,你這種俗人怎么能懂得了!”王赟頓時急眼,說胡一偉都快結婚了,都快長成個人了,還這么不懂事。胡一偉敲筷子點頭,稱,是,你懂事,孩子他爹。是,比你懂事,孩子他干爹!王赟說完自己一同樂。這倆人貧起來,那股子二傻子瞎折騰的勁頭絲毫不減當年,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可湊一起還像是當年的愣頭青,這么單純地瞎鬧也很開心。王赟家里做醫療器械的,畢業之后就回家幫忙了,那幾年臨床醫學寒窗苦讀后來算是全白瞎了,談了生意,上了酒桌,全靠喝,別的沒什么感覺,倒是這幾年肚子大了不少,當然了,那點玲瓏周璇的本事也長進許多。那時宿舍里就胡一偉和禮旸倆人讀的是預防醫學,胡一偉沒有禮旸那么好運,他一個外地人想要留在本地本就不容易,加上社會關系貧瘠,兜兜轉轉也沒能干上專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