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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是御史臺的臺院侍御史,負責糾舉、彈劾朝廷百官,坐在這個位置上當然是有自己特殊的消息來源的,隨信而來的還有一個梅花形狀的銅牌子,信上說是十皇子落水的地方發現的,她常年出入中宮請安,自然不太陌生,那是長樂宮的宮人人手一塊的身份牌子! 侍枝看她臉色極差,大氣都不敢喘,不知過了多久,淑妃一拍桌子,大喝道:“賤人!” 侍枝身上一抖,將頭埋得更低,淑妃坐在妝臺前又沉思了許久:“擺駕永福宮?!?/br> 永福宮是敏勤貴妃住的地方,因為她身子不好,需要靜養,所以永福宮在西北角落里,離皇帝所在的宣政殿很是遙遠,她年紀已經很大了,近年恩寵極少。 敏勤貴妃徐氏出身渝州,娘家并不十分顯赫,但因著她生有庶長子衛瑜鷹,即使娘家并不顯赫,也不得恩寵,在后宮中地位也十分超然。 徐氏總是病著,永福宮里日日熬著藥,淑妃剛下了轎輦便聞見直沖鼻尖的藥味,令她有些不快地掩了掩鼻端,永福宮的宮人久不接待外客,看見她精致無比的轎輦,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是侍枝咳嗽了兩聲,守門的宮人才給行了禮:“淑、淑妃娘娘康福!” 淑妃未著脂粉的臉看著有些蒼白,看了眼永福宮高大卻不甚新的宮門,道:“煩請通稟一聲,榮華宮求見貴妃娘娘?!?/br> 馬氏在后宮盛寵已久,從未到過永福宮來,而且還是這么晚的時辰,守門的宮人定不下主意,稍稍領頭的那個說:“稟淑妃娘娘,這、時辰已經不早了,貴妃娘娘這個點早歇息了,您看不如明日......” 侍枝喝道:“大膽!我家娘娘與你客氣是給了貴妃娘娘的面子,可不是給你這個守門人面子的!你且快快去通傳就是,耽誤了大事你可能擔當地起?!” 十皇子殤亡的事剛鬧得沸沸揚揚,這個時候淑妃到永福宮來當真不知是何用意,那宮人是個忠心的,跪在地上,卻沒有讓開的意思。 “你!”侍枝上前要去將他踢開,里頭匆匆走出來一個衣裳比較光鮮的宮婢,看著應該是永福宮里有頭臉的,她左右看了一看:“貴妃娘娘有請淑妃娘娘?!?/br> 淑妃整了整衣裳走在前頭,侍枝冷哼一聲,路過那擋路的宮人時還踢了他一腳,待榮華宮的人都進去了,守門的幾人才從地上爬起來,為首那個往地上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勢?!?/br> 正殿里藥味更濃,徐氏一身月白色的錦衣,看著像要歇下的樣子,淑妃踏進門就被直沖腦門的藥味熏得咳嗽不已:“咳、咳咳?!?/br> 徐氏笑道:“是我這殿里藥味濃,熏著meimei了?!?/br> 淑妃緩過勁趕忙給她行禮:“臣妾叩見貴妃娘娘?!?/br> 淑妃在四妃中本就排在末位,敏勤貴妃高她好幾階,受了她這一禮,用帕子掩著嘴角輕聲咳了咳:“meimei多禮,坐下說罷,接雪,烹一盞香茶來?!?/br> “是?!?/br> 見周圍只剩下伺候的另一個宮婢和自己身邊的侍枝,淑妃斟酌了一下言辭,道:“素日也少往jiejie這永福宮來,今日一看,永福宮中也是個極好的地方?!?/br> 徐氏微微側頭看她,笑道:“我這里哪里擔得上好地方,meimei的榮華宮離陛下的宣政殿最近,那里才是龍氣凜然的好地方?!?/br> 淑妃把眼神放在徐氏身上繡百合花的常服上,本來這樣的圖樣應當是年輕女子穿的,但是穿在徐氏身上一點不見違和,讓人只覺得她就該是百合一樣純潔如玉,溫婉如水的樣子。 徐氏生得很美,淑妃本就自恃美貌也不得不承認若徐氏年輕個二十歲,宮中盛寵的就不會是她了。 “jiejie也知道,榮華宮以后再也不會好了?!?/br> 馬淑妃意有所指,徐氏的帕子按了按嘴角,又有些不舒服地輕聲咳嗽起來:“咳、meimei、meimei說得哪里話,你還年輕,以后的福氣有得是?!?/br> “meimei是還年輕,可......陛下不年輕了?!?/br> 侍枝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嚇得身上微微有些顫抖,她是個下人,哪里聽過這些嚇人的話,徐氏身邊的接露倒是穩重,輕輕扶住了徐氏有些坐不住的身子。 衛瑜鶴沒了,淑妃最后的指望也沒了,元啟帝只剩下衛瑜鷹和衛瑜鳴兩個兒子,雖說現在衛瑜鳴是太子,可...... 一想起父親遞進來的條子,馬氏就氣得身上微微顫抖,周氏!周氏竟然在深宮中,皇帝眼皮子底下也敢下這樣的毒手! 衛瑜鷹犯了大罪過,徐氏近日一直脫簪戴罪著,聽到她這話,眼神倒是凝了凝:“meimei這話說得,陛下龍精虎猛,meimei也還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呢,meimei不必妄自菲薄?!?/br> 淑妃起身,撲通往地上一跪,侍枝也趕緊跟著跪下:“貴妃娘娘!” 她給徐氏行了個大禮,徐氏坐在椅上,微微低頭看她:“meimei這是何意?” “她今日敢在宮中,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殺了臣妾的鶴兒,她日若那位當真成龍,娘娘,你我的日子——”淑妃壓低了聲音道,下半句她沒說出來,可她不信徐氏聽不出來! 徐氏哪里不懂這個道理,前些年衛瑜鶴還沒出生的時候,中宮便與永福宮明里暗里斗得厲害,衛瑜鷹是長子,可衛瑜鳴嫡出,自古立嫡立長就有許多話講,徐氏門楣不比淮陰侯家底豐厚,若不是榮王還算爭氣,恐怕徐氏在宮中立錐之地都沒有。 “meimei請起?!毙焓仙焓痔摲隽怂话?,輕輕嘆了口氣:“唉,可我如今也是自身難保啊?!?/br> 見徐氏態度有所松動,淑妃再說道:“榮王是什么樣的人,貴妃娘娘是當娘的,自然清楚不過,他不是會弒君弒父的人?!?/br> 徐氏看她一雙堅定的眼睛,笑得很溫柔:“我知道他不是,可如今不論朝中還是后宮皆是那邊一手遮天,meimei,我有心無力?!?/br>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食,淑妃很懂得這個道理,她與周氏殺子之仇定然是不共戴天的了,若是衛瑜鷹上位,馬氏有了從龍的大功德,沒準她父親臺院侍御史的位置還能往上挪一挪。 可若是讓衛瑜鳴上了位……榮華宮肯定是要玉碎的! “若是娘娘不嫌棄,御史臺中,自然有人為榮王殿下說話?!?/br> 徐氏臉上慢慢浮出一個笑容,她本就是生得姣好的美人,即使年紀很大了,笑起來也十分明媚:“馬御史剛正不阿,以后定是國之棟梁?!?/br> 國之棟梁。 徐氏這意思就是答應下來了。 果然,生著兒子的女人哪個是沒肖想過那個位置的? 馬氏心中暗想著,面上露出一個喜不自勝的笑容,給徐氏行一大禮:“自然聽娘娘的一切吩咐,只求娘娘一事,事成之日,她的頭,望由臣妾親手來割下!” 這馬淑妃當真是個心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