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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小街那家酒館里,他獨自坐在榻榻米上,端著清酒,品嘗著那辛辣的滋味。隔著屏風,是另一桌的客人,那個男子,看上去與他一般寂寞。他倆背對著背,卻說著同樣的話題。“伊藤武果真不是你殺的?!奔o年一杯清酒下肚,滿腹火辣辣的。身后傳來一聲低笑,蘇云庭今天也是一個人,只不過跟上一回相比,這趟臉上沒了面具,他的五官跟夏風確實有幾分相似,但總體的感覺卻更嫵媚一些,在紀年看來,蘇云庭屬于長得很漂亮卻又不失氣場的那種人。“我從來沒說過他是我殺的,不過你很聰明,在硯禮也以為兇手是我的時候,你卻猜到了蓮池望?!痹仆サ恼Z調輕緩,言辭間透著幾許贊賞,“你是怎么發覺的?”紀年的指尖輕輕撫過杯口,“瓦磚背后的那段釣魚線是事后再粘上去的,透明膠很服帖,沒有任何翹起的痕跡,也就是說,在我上屋頂之前已經有人發現了這個作案手法,并且故意留下了線索當做提示,而那個人,就是你?!?/br>伴著他的話,云庭忽而笑起來,他忍不住為對方鼓掌,“厲害!你果然沒讓我失望?!?/br>而紀年卻壓根笑不出來,酒精淌過喉嚨,像火燒一般,“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他是兇手,你當初說,要救夏承影,唯一的辦法只有來求你,原來是因為你比我們都清楚事情的真相?!?/br>云庭彎起眉眼,將酒杯放到唇邊,“事實是我確實幫你們救出了夏承影,風間的鞘一開始就在我手里,而偷千斬暗刺尸體的人也是我,廚房里故弄玄虛的人是我,甚至連友誼賽上的暗箭也是我放的,但是殺伊藤武的兇手卻只有一個?!?/br>紀年將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敲在桌面,他沉默許久,爾后長嘆了一聲,“你才是最終的贏家?!?/br>云庭沒有立刻回答,他端起酒壺,給自己又倒上一杯,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蓮池望也是早打算好了一切,他這趟回來,為的就是殺伊藤武,我在這件事上所起的作用,不過是推波助瀾?!?/br>紀年抿著唇看著身側,那里明明沒有人,可他總感覺還像是昨夜他與蓮池望并肩聊天時的場景,想著那時候少年臉上的微笑,他心中不禁泛起一抹酸澀,“要是當時我沒有抓住他,也許他能活得略久一些?!?/br>云庭將杯中的酒仰頭灌下去,繼而苦澀地牽牽唇角,“他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明天,其實當一個人決定去殺人的時候,就早已將自己的生死拋之腦后了?!?/br>酒已喝盡,想要的答案也已經得到,紀年便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一只手撐著地板站起身,剛要離開,忽聞屏風后面那人又問:“你到底是喜歡蘇硯禮還是喜歡蓮池望?”紀年的腳步猛然止住,他回過頭,目光中帶了些許的不可思議,“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云庭的側臉,那人嘴角揚著微微的弧度,可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笑意。就那么靜默了片刻,云庭終于又開了口,“你們是今晚的飛機吧?時候已不早,你該回去了?!?/br>紀年杵在那兒盯著云庭望了片刻,終是一句話沒說揚長而去,只是轉身之際,余光掃見云庭的那個表情,就好像要哭了一樣。……晚上八點,一行人踏上了回國的航班,硯禮坐在靠窗的位置,像個孩子似的雙手貼著窗玻璃,望著那逐漸遠去的滿城燈火。承影見他對著眩窗發呆,便將腦袋湊過去,附著他的耳畔輕聲低語,“沒有你的那四年,我就生活在這座城市里?!?/br>硯禮回頭掃了他一眼,右手撫上他的臉龐,“那四年你過得好嗎?”“還行?!背杏盎卮鸬媚@鈨煽?,其實他不愿意對那四年解釋太多,當時的離開是迫不得已,背后有著他跟父親的一個約定,這件事他沒給硯禮說過。有時候深夜睡不著,總想給硯禮打電話,哪怕只是聽聽對方的聲音,可一旦想起父親的禁令,又只能克制心底的思念,唯獨的一次,他打過去,硯禮的號卻已成了空號。父親說,只要他好好念書,等畢了業回國繼承家業,那樣就不再干涉他任何。承影在意的從來不是過程,他只想要一個結果,所以一去四年杳無音信,回來后也只有寥寥幾句簡單的問候,讓硯禮一度以為他已不愛。此刻面前的這張臉,仍是記憶中的容貌,卻讓硯禮心里五味雜陳,他總有太多的話想說,可偏偏在面對承影的時候又不知如何開口。那一瞬間,硯禮的眼神極其復雜,承影瞧他這模樣,只當這小子又在胡思亂想,于是低下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安撫道:“別擔心,我以后都不會再離開你?!笨伤绞沁@么說,越叫人覺得心酸。承影一邊握著硯禮的手,一邊跟他天南地北地瞎侃,“等以后有機會,我再帶你到處去玩玩,我們可以來日本看櫻花,到普羅旺斯看薰衣草,去澳洲看袋鼠,在夏威夷海灘享受陽光?!?/br>硯禮聽著承影對未來的憧憬,五指不自覺地扣得更緊,他感受著那人掌心的溫度,是多么不愿意松開。“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他想:自己肯定等不到那一天,卻依然想要聽聽承影的承諾,即便明知道那是虛妄的空想。“當然!而且,以后我們會有個家,是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要有個院子,等我們老了就可以一起在院子里曬太陽……”承影說到這里,口吻越發的溫柔,未來太美好,縱然只是幻想也很感動,“我希望當我們走到生命的盡頭時,再回顧這一輩子,仍舊不后悔今天的選擇?!彼俣任巧铣幎Y,將那兩片唇當做糖果一般吮吸,完了后才深情吐出三個字,“我愛你?!?/br>……回到家時已近零點,硯禮給承影放了熱水讓他泡澡,結果夏少爺一時興起,拉著他一塊兒洗鴛鴦浴,本來兩人一路奔波已經很累了,這一來又是水里一番折騰。硯禮生來害羞,雖然身體早被少爺看光了,可每次還是會臉紅,而承影偏就喜歡他這樣子,回回都把他調戲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個兒給埋了。都說洗鴛鴦浴就是在玩火,以前承影倒沒覺得,今兒卻是有了切身體會。浴缸里水溫適宜,承影坐在硯禮身后幫他搓背,硯禮卻繃著背脊,就跟要赴戰場似的。承影瞧他這拘束的樣子,突然出手,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肩膀上擰了一把。硯禮“唉喲”了一聲,痛得縮成只小蝦米,耳畔傳來承影的責罵聲,“本少爺難得屈尊紆貴給你搓背,你這么緊張干什么?”硯禮心說您大少爺為我服務,我能不緊張嗎?可這些話他自然不會當面說,只能扮一臉楚楚可憐,回頭對承影說:“我、我就是有些受寵若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