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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呢,反正我人也殺了,山也燒了,往紫函關后面一躲,窮鄉僻壤,他們來打啊,來搶啊?!币桓睙o賴的口吻。允望著窗外久久不語,窗外是夜色中的山林,山林之后看不見的遠處便是十二皇陵。他在圻山長大,性子溫軟與世無爭,即便是被當做影衛訓練,竟也沒有養成冷酷狠厲的性子。他不愿前往天都,只因若他去了,便是前任門主的死期——天子的影衛只有一人,便如人只有一個影子。小時候他是很想離開圻山的,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但他做不到。如今他不想走了,反倒一個兩個的來逼來搶。命運總是跟他擰著來,自己再柔順也沒有用。如果一定要做什么人的影衛,除開天子的話,究竟是什么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允望向弘瀚,那對野火般的眸子里滿是明明白白的野心,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蠻橫。應該可以要求一些什么吧?允這么想的時候,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在心里已經妥協——竟然真的像是交易奴隸,想要談一個好價了。他略一思考,終于開口:“我要三個承諾,你若答允,我便做你的影衛?!边@樣的話他卻說的平平淡淡,除了語調有些黯然之外沒有任何起伏。堂上諸人卻俱是一驚!萬萬想不到他會如此。阿錦不由驚叫:“門主!”影門是什么地方,影衛是什么人?本是天子獨有的影衛,怎容其他人染指?門主怎可能答應這樣無禮的要求?弘瀚看著少年,慢慢的笑了,沒有想到他會回答的這么干脆。他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弄到手,為此不惜使出許多手段。他才剛剛開了個頭,許多后續的無賴手段都還沒有使出來,對方竟輕易答應了,果然還是個不知事的單純少年。他聳聳肩,做出十分大方的姿態:“你說?!?/br>“伯君下山之后,不可覬覦皇陵,不再踏入圻山山門之內??煞??”即便是在談條件,仍是溫和的語氣。“這是自然?!北緛砭褪强诔隹裱缘耐{,他也沒打算真這么做,弘瀚答應的理所當然。“不可對外說起影門之事,亦不可傷及影門之人??煞??”“沒問題?!边@顯然是想要保護同門,弘瀚答應的干脆利落。允想了想,看著弘瀚的眼睛,一字一句緩緩道:“據我所知,西荒現已經名為西炎,是伯君治下的領地。那么,伯君在位期間,不東出紫函關兵進中原,可否?”此語一出,滿堂皆靜。紫函關是中原西首的門戶,關外便是西境蠻荒。西炎國正在紫函關外,一關之隔,就是中原的錦繡腹地。一個身為奴隸的少年怎會提出這樣的條件,怎敢提出這樣的條件?弘瀚目中殺氣陡現。片刻后,他哈哈大笑,嘲諷道:“你以為你是誰!”少年黯然垂眸,低聲道:“西炎伯是否覺得可以接受呢?”弘瀚的野心從沒對人說起,然而自己很清楚,自從見過了中原的繁華,便燃起了一些不可與人說的欲望?!拔乙遣淮饝??”允抬起眼睛,緩緩道:“我方才想過了。以我的武功,雖比伯君略高,卻輸在利器甲胄。您的屬下亦是不俗。影門人才凋零,必不是對手。滅門之禍,應該就在眼前?!?/br>他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說的也很慢,仿佛毫無威脅?!叭粍t,集影門之力,若是拼力一擊,只怕伯君也難以全身而返吧?!卑㈠\聽了這話,立刻攥緊了手中匕首,毫無懼色的盯著蠻子將軍。“伯君若是覺得難以答允,我亦不強求。伯君便請下山罷?!?/br>弘瀚愣了一下,哈哈長笑。他竟然被人威脅了,竟然還覺得威脅的挺有道理。紫函關以東便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在沒有完全的準備之前,他絕不會輕舉妄動。西炎剛剛立國,百廢待興,四周蠻夷虎視眈眈,短時間哪里有能力覬覦中原?誰知道幾十年后的事?該搶的先搶了再說。他笑畢,雙目狠狠盯著少年:“我若答應了這些,你就做我的人?”“影衛一旦認主,自是生死相隨,永不相負?!?/br>弘瀚點頭,干脆利落道:“好,你的條件我應了?!?/br>允看入他野火般的雙眼:“一諾無悔?”弘瀚斜著嘴笑,“一諾無悔?!?/br>允頷首,舉手示意送客。廳里炸了似的一片混亂。阿錦撲過去向允跪倒?!伴T主!他不是天人遺族,怎可達成火契!”“你不用擔心?!痹氏胍獙⑺饋?,她卻死抱著腿怎么也不撒手。“我替您!”她仰頭,憤憤大哭,“如果他一定要一個影衛的話,我替門主去!”“你替不了?!痹适譁厝岬拿嗣㈠\的腦袋?!捌饋砹T,不要讓人看笑話,帶客人去休息?!?/br>他對弘瀚微微欠身,“容我稍事休整,失陪了?!?/br>弘瀚目送少年走出,再看廳內哀嚎一片,一時只覺志得意滿。第4章祭影門深處有一座墓xue,里面并沒有葬著什么人。墓室里面竟是個天然巖洞,不太深,最里有一處寒泉。那池子不過幾尺方圓,池水從巖縫中滲入,慢慢在此積滿,色做乳白,霧氣氤氳,帶著積年的寒氣。當墓室石門關閉,洞中便一片漆黑。允就在這一片漆黑中,靜靜坐在寒潭水里。他身周冰冷沁寒的泉水冒著霧氣,手里卻仍持著一卷竹簡。竹簡上的文字是刻上去的,在黑暗中也可以摸索著。墓室的內室角落堆存著許多這樣的竹簡,有古舊的經史,也有影門前輩的手記。他小時候很怕黑,而為了鍛煉目力,墓室中是從不點燈的。直到有一天,前任門主在他的手里塞了這樣一卷竹簡,他摸到上面刻出的字跡,得以手讀,他才漸漸不怕了。這些年來,允除了練功之外,早已經讀過了所有的竹簡。他甚至能從字跡的刀鋒筆畫判斷前人的手法、功力、以至性格。然而,這些全都是天都東遷之前的遺留,那時節,天都就在圻山腳下的御城,距離圻山不過三日路程。那時節,每一代帝王的影都會留下自己的竹簡,有些人寫的多,有些人不過寥寥數卷。那時節,王令通達,四野來朝。東遷之后,便再也沒有任何片言只語。允緩緩撫摸著竹簡上的字跡。如果自己早出生幾百年就好了。他沒有騙阿錦。很多年前,他就曾對著這些竹簡發過誓,絕不做皇族的影。四年之前,他也曾對著門主離開的背影發過誓,絕不做皇族的影。如今,他不會再做皇族的影,他已經做出了承諾,將要成為一個來自西荒的陌生人的影。這十分瘋狂,簡直就是背叛,但他還是這樣決定了。夜已深,墓室門外傳來阿錦的聲音:“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