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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將軍白副將李校尉他們沒日沒夜地在門口轉悠,也就是剛剛才離去的?!?/br>百里霂呵了一聲,聲音忽地低落下去:“這么說來,我這個將軍若是真死了,靈州城內竟連一個接將印的人選都沒有?!?/br>蘇漓一怔:“將軍若是在擔憂后繼之人,曲將軍難道不是最佳的人選么?”“曲舜跟我有些年頭了,兵法布陣也大都由我傳授,然而,”百里霂慢慢搖頭,“他本性淳厚善良,缺了雷厲風行四個字,并不是為將之道?!?/br>“白凡倒是老練些,可惜行軍籌謀天分有限。而你,雖然通曉謀略陣法,卻是提不得劍跨不上馬的文弱書生,”百里霂低聲苦笑,“我沙場戎馬十數年,竟連個像樣的學生也沒有?!?/br>“其實……”蘇漓點著下巴想了想,“尹將軍倒不失為璞玉之質?!?/br>“璞玉么?那就讓這北涼的戰場作為打磨璞玉的砂輪吧?!卑倮镫幝晕⑵v地閉上雙眼,“這位新大汗既然選了春夏為始,想必是要與我們相戰過秋冬,賭上北涼各部的全部家底,背水一戰?!?/br>他喃喃地說道:“真是棘手啊?!?/br>“將軍……”蘇漓略有些遲疑,“這一仗會打多久?”“或許一年,或許兩年,或許……真的要不死不休?!?/br>蘇漓皺起眉:“若是真的要長年累月地耗下去,國庫空虛必然要加重苛捐雜稅,士卒損耗更會使得舉國大增兵役,當今皇上尚且年少,根基不穩,外患未除又平添了內憂,那可就不妙了?!?/br>“你以為我不知道么?”百里霂搖頭,“可是若龜縮在城內不肯迎戰,消耗士氣不說,也并非長久之計。除非能夠從這受制的戰局里掙脫出來,反客為主攻入北涼腹地,但是如今敵軍實力根本琢磨不透,王帳的嫡系人馬尚未出現,我們……”他說到這,太陽xue猛地一跳,疼得冷汗都滴落下來,只得收了思緒,低聲道:“我這傷勢,要多久才能恢復?”蘇漓伸手搭在他脈上,略聽了一會:“這段時日且不要過于費神,或許半月之內就能有起色?!?/br>百里霂無奈地笑了:“說這沒用的空話,蒼羽原上還伏著幾萬兵馬虎視眈眈,怎能不費神,但愿我這一場心血不要付諸東流才好?!?/br>蘇漓忽然握住他搭在榻沿的手掌,眼睛亮亮的:“我相信將軍必定能夠扭轉戰局。老師說在這北疆遲早有一場決戰,放眼如今大炎朝中,也只有將軍能夠掌控這一戰!”百里霂略怔了怔,隨即露出有些好笑的神色看著他。蘇漓驚覺似地收回手,在他被角邊掖了掖,囁嚅道:“在這之前,將軍還是先睡一覺養足精神再說?!?/br>第18章百里霂終究還是沒有安寧過半日,第二日天一亮,白凡就急匆匆地走進他臥房,行了軍禮之后便直接問道:“將軍,末將今早聽東營傳來消息,說那內jian竟然是紫淮……先生?”“怎么?”百里霂正靠在床邊喝一碗腥臭的藥湯,神色倦怠地抬眼看他。“這其中會不會是有誤會?”白凡緊蹙著眉,“紫淮先生眼盲多年,行動都有所不便,哪里能夠傳遞軍情密報?”“我知道軍中上下不少人都愛聽他的琴,但我早就說過,軍中不是徇私情的地方,”百里霂放下藥碗:“他是眼盲之人,不過心里透亮得很,軍機戰報恐怕沒有一樣是他不懂的?!?/br>“還有,他的耳力可是異于常人,在這城中內外軍營都能進出自如,隔著營帳也能將我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而且,”百里霂見白凡眉頭越皺越緊,接著道,“前幾日我在角樓上擂鼓傳令,同曲舜商議戰情。那時只有紫淮在臨近的另座木樓之上,他明知道此時泄露出軍機必然會暴露自己,卻還是用琴聲傳遞出了密報,對那邊當真是忠心耿耿?!?/br>白凡聽他說著說著,話語里帶了些陰冷的笑意,背上也涼了一片,低聲道:“當真是他,弟兄們還都不敢相信……”“東營大牢里對他用刑了?”百里霂忽然問道。“用了,”白凡垂著眼睛道,“但聽說他自從被押進去,就沒開口說過一個字,說不準今日便要動大刑了?!?/br>百里霂調過視線,不甚在意地問道:“岳寧他們來了沒有?”白凡一頓:“呃,這兩日大約也就到了?!?/br>“是么?”百里霂點頭,撐著床沿緩緩站了起來。“將軍?”白凡吃驚地看著他,“將軍的傷還沒好,不再躺一躺么?”“再躺下去就成廢人了,”百里霂隨手披了件外袍,“我出去散一散?!?/br>白凡怔怔地看著他腳步虛浮地出去,忙命一邊的親兵跟上去,自己則退回營中去查對各營人馬耗損。誰知剛過傷兵營沒走兩步,就見自己手下的一名校尉押著四五個士卒,一路罵著向主營而來,直到看見白凡才住了口,大踏步走上前行軍禮:“白副將,這幾名步卒方才違反禁令,私自出城,卑職正要帶他們去執法官那里領罰?!?/br>“白副將,”其中的一名士卒抖動著嘴唇低聲道,“我的幾個同鄉都在前些天的交戰中死了,我不想他們曝尸荒野,所以央求這幾位弟兄陪我出城撿收他們的尸骨,好好掩埋?!?/br>白凡“嗯”了一聲:“這本是人之常情,但現今敵軍尚未退去,你們幾個的性命是小,城門關隘的安危是大。這次的事也就不必杖責了,你們幾個暫且撥去傷兵營照顧受傷的士卒們十日吧?!?/br>“是?!?/br>他頓了頓:“城外的尸骨……有多少?”士卒微微顫抖:“數不清,有我們的人,也有北涼人,疊在一起遍地都是。我們不許出城,北涼軍隊也不敢過來,草原上落了很多禿鷲下來啄食尸體,聽說夜里也會有狼群過來,有些人的腸子都被扯出來了……”“行了,”白凡低低地打斷了他,“你們下去吧?!?/br>幾人離開不久后,兵道上又傳來車轱轆滾過青石板的聲音,白凡有些不悅地回頭喝道:“閑雜人等不準在這條路上行車,這個規矩還不懂么!”馬車立刻就停了,從車上跌跌撞撞跳下個人,白凡認得他是州牧杜昇手下的一名文官,卻也懶得客氣:“周長史怎么有空到我們這亂哄哄的兵營里來閑逛?!?/br>“白副將,杜州牧讓我告訴你一聲,運送糧餉的車隊已經進城,監運御史大人一入城就直奔將軍府去了,你看要不要跟過去看一看……”所幸白凡的馬腳力夠快,趕到將軍府時,那一隊華貴的馬車也才剛剛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