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
說道:“若是敵軍由正面攻來,你們當然是滴水不漏,不過,”他又搖了搖頭,“陸參軍與北涼人交手不多吧,當年中原戰,各諸侯行軍布陣都要按規矩來,可是北涼人是沒這種規矩的?!?/br>他伸手在沙盤上一劃:“北涼騎兵最大的特點是快。他們若是將騎兵分開,從兩翼包抄過來,這陣中的人就被自己困死了?!?/br>“可是將軍,”陸梓急了,“可以在陣后安插弓箭手,用箭封鎖鐵桶陣兩側,不怕他不從正面來?!?/br>百里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用樹枝在沙盤右側一勾:“若是敵軍先派一支騎兵誘敵,待這列弓箭手轉過去的時候,大軍由左側沖來,你來得及回援么?”“這……”陸梓一怔,突然就語塞了,但還是想說些什么。百里霂拍了拍他的肩:“下次征戰,陸參軍隨我一起出城迎敵,在城上是看不出什么的?!?/br>陸梓只好低頭答道:“是?!?/br>百里霂點點頭向旗樓下走去,曲舜快步跟到他身后,抖開手中的披風給他系上,兩人一起沿著木制樓梯走下旗樓。百里霂壓低了聲音,用教訓的口吻道:“他是個世家子弟,只會死讀書的料,怎么你隨我征戰這些年,難道看不出,用此陣去抵擋北涼騎兵簡直是天大的笑話?!?/br>曲舜低下頭,面上有些窘意:“陸參軍每次在將軍面前cao演,將軍總能挑出毛病來……”百里霂皺了眉頭:“你以為我是故意找他的岔子么?他倒是過足了行兵布陣的癮,可惜要上陣殺敵的是我手下的兵,怎能讓他胡鬧?!?/br>“將軍說的是?!?/br>百里霂看著他低垂的眼瞼,緩了一口氣:“那幾個斥候有消息么?”“他們探得消息說北涼王帳確實是換成了白帳,但還沒弄清楚死的是不是乞顏,也可能是他們的閼氏?!?/br>百里霂點點頭:“再有消息,立刻來報我?!?/br>“是?!?/br>校場外隔著兵道就是一道內城墻,百里霂騎著自己赤金色的逐日輕步緩行,沒有帶其他的親隨,只有曲舜騎著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一隊新兵貼著城墻根正慢步跑著,領頭的見了百里霂,忙住了腳步,站到一旁:“將軍?!?/br>后面的也都三三兩兩地站住了,他們中有的還沒見過這位大將軍,便好奇地多看了幾眼。有個膽大的突然說道:“將軍,我們現在加緊cao練,將來也能進烽火營嗎?”百里霂將視線轉向他:“你是哪個營的?”“稟告將軍,我們是大柳營的?!?/br>百里霂笑了笑:“你為何想入烽火營?”那新兵愣愣地看著他,反倒是領頭的伍長慌了:“將軍,他是新來的,不懂規矩?!?/br>百里霂擺了擺手:“烽火營是我手下的精騎,想必你覺得比大柳營要威風,是么?”他轉向曲舜,“我記得你當年也這么問過我,那時我是怎么說的?”“將軍說,大柳營主管工事,若是無人筑墻修隘,敵軍來襲時,就算有十個烽火營也保不住靈州?!鼻匆蛔忠痪涞卮鸬?。“你們都聽見了么?”幾個親兵一齊答道:“謹記大將軍教誨?!?/br>“哎,那不是……”曲舜突然向前面看去,表情有些愕然。沿著城墻跌跌撞撞跑來的小兵一身短甲并沒穿好,歪斜地掛在身上,雖然被遠遠地落在后面,卻還是跑得十分費力,最終靠在墻邊大口喘息起來。那伍長也看見了,似乎是怕百里霂責怪他管教不嚴,忙對著那人喊道:“岳寧,你跟上點?!?/br>百里霂正看見岳寧那張養尊處優的臉上縱橫地布著幾抹污痕,狼狽不堪,轉頭對曲舜笑了:“看來那幫人的確把他整治得不輕?!?/br>岳寧走到近前,看見百里霂,恨得牙齒都癢了,卻不再叫囂,只是哼了一聲,低頭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面。百里霂狀似和氣地說道:“營中日子清苦,岳公子若是住得不慣可以跟白副將說?!?/br>岳寧對著地上就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早就罵開了,表面上仍是一言不發地悶著頭。直到伍長推了推他:“岳公子,將軍已經走了?!?/br>他這才抬起頭,兵道的盡頭只剩下并行的兩匹馬揚起的飛塵。伍長也不敢十分得罪他,在百里霂走后還是和顏悅色地說道:“岳公子,我們回營了?!?/br>隊中的那幾名新兵剛見完將軍,很是振奮,一直喋喋不休地互相說著見到大將軍是如何的心情忐忑。岳寧腳步虛浮地跟在他們后面,昨夜因砌墻磚而起泡的手心和背上的鞭傷被汗水一浸,痛楚難當。身上的雖然是短甲,但也是不輕,他漸漸覺得耳邊的呱噪都飄忽起來,眼前平整的道路也模糊了,幾乎快站不穩的時候,不知哪里突然傳來一陣琴聲,清冽中帶著孤冷之音,像是六月里飲了一口清甜的泉水,讓他慢慢地清醒了過來。面前是瞭望用的一座角樓,十幾名兵士坐在一邊地上,正對著伍長招手:“快來,紫淮先生彈琴了?!?/br>不等伍長下令,幾名新兵就已滿面欣喜地竄了過去,有幾個不相熟的還對岳寧低聲喊道:“小兄弟,過來這邊坐?!?/br>岳寧也顧不得怪他冒犯,重重地坐到那幾個人中間,長出了一口氣。樓上的琴聲停了一會,又換了一支曲子,比方才要歡快些。伍長笑了兩聲:“紫淮先生知道我們又來偷聽他彈琴了?!?/br>眾人七嘴八舌地反駁他:“怎么是偷聽,先生彈琴不就是給我們聽的嘛?!?/br>“得了吧,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br>幾個人低聲地吵鬧了一番,又靜下來,繼續凝神聽著。岳寧好奇地向角樓上張望了一番,只能勉強看到高臺上一個玄色的身影,面目看不清,他搗了搗身邊的人道:“這個紫淮先生是什么人?”那人笑了,聲若洪鐘:“小兄弟是新來的吧?!?/br>伍長咳了一聲,低聲說清了岳寧的身份,眾人一聽,都收了笑臉,再沒一人搭理岳寧。伍長看著他不自在的樣子,只好向他解釋道:“前年我們將軍在城外狩獵的時候,救了一群被狼群圍困的北涼人,誰知那群人中一個身份尊貴的女人就是北涼弘吉部的頭領哈斯圖雅?!?/br>這時一個好開玩笑的老兵轉頭道:“然后那女人就看上了我們將軍?!?/br>伍長立刻斥道:“去,別胡扯八道,”他又轉向愣愣聽著的岳寧,“后來哈斯圖雅就答應我們將軍,弘吉部永不與我國開戰?!?/br>岳寧有些莫名其妙,指了指角樓:“那那個彈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