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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木腦袋?!?/br>他突然聽見容瀾低笑著說了這么一句,有點愣住了。這話怎么聽都飽含著嘲諷意味,形容在他身上又是出奇的合適,竟讓他根本無法反駁,就連生氣都氣不起來。他一時間不知當作如何反應,便仍舊保持那個姿勢躺在那里裝死。容瀾說完這句之后便再也沒有發言,總算讓他得到了片刻的寧靜,仿佛世界中留下的僅有耳中血液在緩慢流動的聲音。過了不知多久,衣衫的布料終究是捂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再也耐不住,將衣服一把從腦袋上扯了下來,幾百年沒有呼吸那樣地用力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卻意外地發覺容瀾依舊沒有動靜,便扭頭看了過去。不料這一看,那剛剛吸到一半的氣硬生生卡在了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容瀾睡著的樣子極為寧靜,他的身體側臥著,手很規矩地放在臉前的位置,指尖微微蜷起,呼吸時身體都幾乎看不出來有什么起伏。不過最獨特的還是他沉眠之時的表情,通常人在睡覺時面部都是處于最放松的狀態,他的眉心則是微微擰起的,唇角也輕抿著,似乎就連睡著時精神都極為緊張。任羲翎看著他這副樣子,感覺自己的心尖似乎也同他的眉頭一并揪起了。大約是做什么噩夢了吧,任羲翎心想,覺得容瀾的內心可能真的是裝了太多東西,根本不像他表現在外的那樣對什么都無所謂。任羲翎凝視了他一會兒,動靜盡量小地翻了個身,在濕熱的空氣中逐漸陷入了昏睡。數日過去,兩門之間的沖突并沒有緩解,反而越發激烈了。孤塵門的掌門在百忙之中曾經偷潛出來與他們會面,起初任羲翎還在訝異于掌門竟然如此年輕,之后在交談中,他逐漸了解到凌霄門此次挑起戰爭果然是為青龍真玉一事。聽那年輕掌門肖岸所說,青龍真玉原本就應歸屬凌霄門,只是當時他們還沒有了解到那神物的價值,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不慎被孤塵門的上一任掌門,也就是肖岸的父親用一個并不算珍貴的法器換去了。等他們意識過來的時候,掌門已換了人,肖岸本是想直接將青龍真玉還回去了事,不想交涉失敗,凌霄門不由分說便打了過來。任羲翎不明白孤塵門為何偏偏要來找天行門幫手,如今除了正在交戰的孤塵和凌霄,天行、圣蠱與洪荒三門正處在三足鼎立的形式,按理說孤塵門找這三門之中任何一門都是一樣的,而且孤塵門和天行門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交情。凌霄門修的是劍功,劍氣從數十尺開外便可進行銳利的攻擊,配合著門派的雪白劍袍,輾轉舞動之中極為瀟灑好看,被譽為五門之中最為美觀的功學。天行門的玄功則是標準的近戰功學,凌霄門那邊攻擊十分密集,根本令他們很難近身,占不到任何優勢,至于孤塵門就更可憐了,完全就是一堆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雜學,就連固定的攻擊路數都沒有,幾日下來,孤塵這邊完全沒能奪得上風。任桓親自領著弟子們去攜手孤塵門對抗凌霄門,孫遷以及任羲羽自是陪著任羲翎和容瀾守在營地。實際上任羲羽何嘗不想親眼見識下父親和師兄們戰斗時的英姿,卻又沒機會見到,就把氣都撒在兩個少年身上,一天到晚的都沒什么好臉色。“糧草和藥草似乎只夠十余日的了,若不能盡快了結,看來我們就只有撤退了?!?/br>孫遷清點完剩余的物資,平靜而無奈地說出了這個有些殘酷的事實。任羲羽兄弟二人聽后,都沉默了。雖說任桓給的指令是打不過就放棄,可是若真的就此撤退,損失的不僅是孤塵門,還有天行門的名譽。“糧草我們是沒辦法,不過,”容瀾指向了不遠處的那片樹林,“那林子看著草木繁茂,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到藥草之類?!?/br>孫遷聽罷喜道:“那便甚好,容瀾,你似乎是懂得不少藥草知識的吧,不然你去和我一同找找。羲羽,你就和羲翎在這邊等著我們,應該沒問題的吧?”“當然沒問題,孫師兄你盡管放心吧?!比昔擞鸩患偎妓鞯?。任羲翎目送著二人離去的身影,也想同去,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容瀾,我見你同羲翎關系不錯,怎的平日里不愛說話呢,我對你都不是很了解?!睂O遷低頭望著身邊的少年道。“我的話,孫師兄不必太過了解?!比轂懲麡O為不熟,回答時語氣也是淡淡的,對生人慣于的冷淡反應,他從來就沒變過。孫遷性格溫和,聽到他這樣答話絲毫也沒生氣,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你別看羲羽現在是這副豪放爽利的模樣,我剛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比你還沉默。所以說,人都是會變的,或許容瀾你將來也……”“孫師兄,我不會變的,也不想變,”容瀾毫不留情打斷,“我的事不用孫師兄來cao心?!?/br>孫遷依舊溫和地笑著,正欲說話,忽地面色驟然一變,瞳仁中閃出一道極為警覺銳利的光芒,將容瀾用力推離了身邊。“當心!……”這一掌竟動用了玄力,容瀾被推開數尺之外,他雖功力尚淺,在受力之前也隱隱覺出了那道詭異的破風之聲,心下一沉。暗器。容瀾強撐著穩住身形,多虧方才那一推,他毫發未損,不過待他定睛看過去時,卻見孫遷已然跪倒在地,臉色灰白,面前的地面上染透了還在從他唇角緩緩滴落的暗色血液。“孫師兄!”容瀾踉蹌著奔過去跪在他身邊,眼神停滯在孫遷微散的領口附近,膚色蒼白的脖頸上刺著根小小的短針,周圍已然起了一小片泛著紫黑的血點,他的嘴唇登時褪去了一層血色。血蒺藜。這種草他并不熟悉,但是通過辨認癥狀也勉強能夠猜得出來,鮮明地提醒著他這分明不是簡單的暗器。“……毒殺?”輕聲呢喃著這兩個字,容瀾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第20章篇八易水(三)等任羲羽再見到孫遷和旁邊滿臉陰霾的容瀾的時候,臉色頓時一片煞白,身形劇烈地晃了晃,被他兄弟扶住才勉強站穩。“孫師兄……孫師兄他沒事的吧,只是昏過去了對不對?”他顫聲道,急急地蹲身下去握住孫遷的手腕去試他的脈搏??伤氖种付秳拥锰珔柡α?,摸了半天也沒找對脈搏的位置,在旁人看來幾乎就是在孫遷的手腕上無謂地滑動。容瀾頓了頓,冷聲道:“沒用的,他已經沒有呼吸了?!?/br>任羲羽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他小心地扶過孫遷微微偏過去的頭顱,眼神躲閃許久,終于落在了那張線條柔和的臉上,雙目輕合,極為安寧,若忽視他毫無血色的肌膚和唇邊殘留的深色血跡,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孫師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