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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過成什么樣,能夠和任哥在一起他就感到滿足。那種滿足感他從未有過,像夢一樣美麗與虛幻,讓他覺著自己和那些烏煙瘴氣又血rou橫飛的道上身份很遙遠,遙遠到好似上輩子發生的事。所以當他聽說任哥進去的那一刻,他才被拉回現實。他想要回去,但任哥的二叔攔住了他。任哥的二叔也是吃這口飯的,而鴉國的環境比象國丘陵城要嚴酷得多。他說勝,你現在回去你也得進去,你等一兩個月,如果再沒消息,你再走不遲。阿勝很矛盾,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從二叔的建議。而在這兩個月度日如年的時間里,阿勝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那就是任哥的父親。也就是那一天他才知道,任哥之所以從未求助過父母,甚至從未提起過父母,是因為他就是家中多余出來的那個人,他甚至不能屬于任何一個家。他的生父母從未領證,有了他之后又重新組建了家庭,現在各自的孩子也都長大了,小一點的甚至不知道任哥這個親兄長的存在。那個老人要躲著重組家庭的妻子和孩子,才能過來見阿勝一面。他說我聽說過你,那么多年我也聽了不少德坤的事。我對不起他,我這輩子也還不起了。阿勝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看著那老人臉上的刻痕和渾濁的雙眼,不覺得對方可憐,但也恨不起來。任哥選擇了一種逃避的方式獨自拼搏著,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恨與不恨,該與不該。誰都年輕過,誰都犯過錯,而偏偏他就是錯誤的產物,所以原不原諒,也由不得他說了算。任哥曾說過自己最恨“血濃于水”四個字,現在想來,阿勝終于明白他說這話時的道理。在他被流放的時候沒有家人幫他,在他獻出自己的時候沒有家人阻止他,在他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時候,跟在他身邊的也只有同飲一碗水的兄弟,一個血親都不存在。那些應該濃于飲水之交的家人既不能出錢出力,也不能給只言片語的安慰。或許在更早的年份,連他還在臨城時,都沒有人幫他,所以他會那么不甘心,那么想給那些發配自己的人一記響亮的耳光。人生下來就是孤獨的,有一個港灣是幸運兒,而沒有,也怨不得天。老人來住了兩天,走的時候想給阿勝一點錢,讓他轉交給任哥。阿勝看著那薄薄的信封,搖搖頭又推了回去。他說阿叔,你這錢對任哥來說可能就是兩三天的開銷。他賺著大錢,這些真不用了。老人也似乎明白點什么,把信封收回去后,又把阿勝拉到了一旁。他說德坤是個好孩子,一個人在外面那么多年很辛苦。有很多做得不好,做得沖動,你陪在他身邊,多多幫他。阿勝說我會的,其實是他幫我才是。他的能力你想象不到的,他不僅僅是“好孩子”那么簡單。老人看著阿勝,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猜測吞回了肚子里。他沒有身份來說些什么,也一個字都沒提起任哥的母親。見到任哥之際,阿勝把這些事對任哥說了。任哥愣了一瞬,最終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對這個老人來說,任哥只不過是這個老人的一段青春記憶。而對任哥而言,或許這個人什么都不是。第75章美芽管了石頭的地盤,但同時她也提拔了手底下的兩個年輕人,讓他們分別處理自己的場,阿勝的場,還有石頭的場。她混了那么多年,也算是上到了中上層。而阿勝也可以更大限度地放手,讓美芽越來越熟悉和適應做更大規模的管理。他覺得美芽會是一個很好的接班人,任哥對此也沒有異議。火炮在坐龍頭位的第二年,為金爺舉辦了大型的祭奠儀式。他帶著幫會的兄弟,也希望藍蓮幫能到場。他沒有邀請洪山幫的小狗,但小狗還是腆著臉來了。他當然得來,洪爺倒臺之后他一直起不來,現在雖然還有個洪山幫的字頭,但幾乎就是外來幫的跟班罷了。那一天陵園里又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漫山遍野,猶如烏鴉群聚。任哥站在火炮的附近,和阿勝、美芽還有外來幫的師爺以及幾個高層一并。紙錢漫天地飛,雞鴨魚rou鋪了一整個案臺。烈火熊熊地燒著,濃煙滾滾,往晦暗陰沉的天際竄去。好似要撕裂這份陰霾,將天地燒個通透。任哥回想起金爺在的時光,那也是他剛剛代替旺叔,以藍蓮幫帶頭人的身份出席幫派會議的伊始。那時候的蝴蝶城還不是雙翼,它是丘陵,一個高高的、穩穩的山包,一片延綿的、無盡的綠蔭。金爺德高望重,把丘陵城的幫派打理得井井有條。當時的幫派真的很威,威到別人提起丘陵城便想到金爺,萬沒有這里的市級官員什么事。金爺也確實厚待周圍的人,他的關系網很廣,聽說在省府有人,在臨城有人,不知道什么角落里鉆出來,又是一兩個金爺認識的能人。或許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穩坐龍位,而那些年的投票也沒有爭奪,連懸念都不存在,必然是金爺連任。金爺在位,最看好火炮和任哥,這兩人也不負眾望,最終卻是成了蝴蝶城最有力的兩邊翅膀。但任哥捫心自問,他仍然敗了金爺的門風。金爺匆匆過世之后,他沒有頂住洪爺的壓力,也沒有克制住急功近利的欲望,第二年就扭轉方向朝洪爺靠攏。他以為自己比火炮靈醒,更懂得看風向、看局勢,可他沒有看到的是這見風使舵背后要付出的代價,也沒有意識到一旦站錯了陣營,他便不再有從金爺那里繼承來的精神優勢。是的,等到他真正開始進貢洪爺之后,事情變了個樣。洪爺貪婪,狹隘,他沒有金爺的氣度,卻有著比金爺更狠辣的手段和明確的目標。所以他的胃口越來越大,從權,到錢,再到人。任哥一步一步地后退,一點一點地妥協。他用這些蠅頭小利換來了藍蓮幫的安穩,他用綏靖和麻木縱容了洪爺的剝削和壓迫。他度過了平穩的更迭期,在丘陵城變成蝴蝶城這一段最動蕩的日子里,他不需要經歷火炮的流放,不需要天天面臨火拼的風險,不需要擔心自己的仕途,甚至能借勢而為,一步一步往上走。可當他再也滿足不了洪爺的胃口,轉頭看向自己的幫派時——他才聽到那些噪音有多刺耳,那些議論有多令人心寒。或許這也是火炮的師爺從來不反,而阿勝卻想過反他的根本所在。有得有失,禍福相伴。金爺苦了前半生,還瘸掉了一條腿,可后半生卻名利雙收,甚至在他死后那么多年,前來悼唁的人也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