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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已經轉過來了,不置一詞地任憑他氣急敗壞。嚴爭鳴見沒人接招,便主動找事:“你啞巴啦?說話!”“我……呃,”程潛想了想,問道,“要不今天給你暖床?”嚴爭鳴聽了暴跳如雷道:“我這是在和你說正事,你腦子里都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成何體統!”見他這反應,程潛感覺自己好像個剛調戲完良家婦女的登徒子,好不尷尬地蹭了蹭鼻子。嚴爭鳴:“去去去,快滾!”程潛默默地往外走去。“站住,”嚴爭鳴簡直惱極了他的不上道,他懊惱地在面子與實惠間踟躕半晌,隨即斷然就實避虛,不要臉道,“誰讓你往外滾了?”程潛:“……”饒是他有求于掌門師兄,也覺得這貨實在太不好伺候了。“不是不行,但我要跟你一起去?!眹罓庿Q輕咳一聲,微微正色下來,說道,“過幾天韓淵會跟白虎山莊他們那一群人南下,水坑李筠……還有你那個便宜徒弟留下看家?!?/br>“不妥,”程潛道,“心想事成石在扶搖山上,你真走了,二師兄他們未必守得住?!?/br>嚴爭鳴皺眉沉吟片刻,說道:“那就重新封山,讓李筠他們代表門派與那些除魔的走一趟,也算我們出了面?!?/br>程潛心里惦記著自己魂魄中遺留的不明問題,這事他暫時還沒敢和嚴爭鳴說。他想單獨行動,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一百年前下在韓淵身上的畫魂造成的后果實在太慘烈了,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尤其忌諱這些咒術。程潛想了想,繞著彎找借口道:“這個還得從長計議。血誓是尚萬年發起的,現在他死了,白虎山莊新莊主還不知姓甚名誰,雖然有血誓在手,但那些弟子們恐怕管不住韓淵,卞旭又負氣而去,再說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修為已經停滯,恐怕沒幾年光景了,現在中原沒有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這種亂局中,你還要封山和我去北邊,可能……”嚴爭鳴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程潛不動聲色道:“可能就算我沒意見,別人不見得肯?!?/br>“程潛,”嚴爭鳴冷笑道,“別以為隔著衣服和人皮,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br>程潛:“……”他好言好語的耐性終于到了頭,皺眉道:“我不過跑趟腿,你打算黏我一輩子嗎?”“說得是,”嚴爭鳴道,“我就想在扶搖山上把你軟禁一輩子,你還想說什么?‘坐牢都有放風的時候’對吧?對,坐牢都能放風,你就不行——好了,我就是這么想的,你現在后悔了嗎?”程潛和他從小吵到大,對此人毫不講理、胡攪蠻纏等一干特質十分了解,他有些惱火,正打算開口應戰,卻突然發現嚴爭鳴的嘴唇在微微地顫抖,幾乎看不見血色,他疾聲厲色里仿佛含著埋得很深的痛苦,依稀是陳年的舊傷疤,被色厲內荏地藏在最下面。程潛話到嘴邊,忽然就說不下去了。他不由自主地握住自己那只藏過聽乾坤的手,心想:“我能相信這玩意么?”程潛沉默的時間太長,讓嚴爭鳴幾乎有些恐懼起來。那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了,嚴爭鳴自己都分不清是真話還是氣話,但不妨礙他已經后悔了,此時腦子里一時空白一片,死活想不出該怎么將這話找回來:“我……”“好?!背虧摵鋈坏?,“你實在想跟著,就一起走吧,但是恐怕得速去速回?!?/br>嚴爭鳴呆呆地看著他,還沒回過神來。程潛心里一口怒火徹底xiele,他嘆了口氣,沖嚴爭鳴招招手:“行了,別愣著了,過來?!?/br>方才氣勢洶洶幾欲咬人的嚴掌門徹底被降服了,低眉順目地跟著他走進內室。第二天,嚴爭鳴神清氣爽地宣布了自己“草率”的決定,可苦了李筠。李筠沒料到自己不過眼睛一閉一睜,居然林林總總地發生了這么多事,險些被這羅列在一起能寫個畫本的故事壓個跟頭。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家掌門師兄:“所以?”嚴爭鳴道:“你帶著年大大跟水坑,替我看好韓淵,跟他們走一趟,我們最多十天半月就回來與你們會合?!?/br>李筠冷笑道:“對,我要帶徒弟,看孩子,威懾一個兇殘得根本打不過的師弟,還要捧好門派的臉面,攙和一腳除魔衛道的事——掌門師兄,請問我有三頭六臂嗎?”嚴爭鳴道:“哎,你以九連環入道,心思機巧,向來能干得很,我相信這些都難不住你?!?/br>這時候不嫌棄他修為低不務正業了!李筠想將這句虛情假意的稱贊砸回掌門師兄臉上,他怒吼道:“滾蛋,誰愛干誰干,我不干了!你干脆把我逐出師門算了!”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李筠時常要吼一吼抗議,嚴爭鳴早已經習慣,根本不理他,轉向了一旁的水坑,水坑好像還沒從頭天晚上的事情里回過神來,人看著蔫耷耷的,沒什么精神。“小師妹跟我來?!眹罓庿Q道。嚴爭鳴自從賴在清安居之后,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出門,他徑直將水坑引到了不知堂。木椿真人住過的破茅草屋還保留了當年的樣子,道童們每日會來打掃,院子很干凈。水坑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嚴爭鳴指著那三條腿的破木頭桌子道:“桌子底下刻的是我扶搖派的門規,當年你師兄們入門的時候,每個人都超過四十九遍。至于這些門規用不用遵守,你可以自己看著辦,什么初一十五不入山xue之類的規定是給剛入門的小孩看的,你抄兩遍就算了,不用太往心里去?!?/br>他說到這里,微微一頓,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派弟子入門,本該有師父帶到不知堂,親口賜下戒辭,你雖然已經入門百年,卻始終沒有經過這個步驟,如今師父不在了,我做師兄的只好越俎代庖——”水坑睜大了眼睛。嚴爭鳴垂下眼睛看著她,說道:“你本性開朗,又不失分寸,凡事不會想太多,也不會做得過火,這很好,若是以后能多用點功,少做點沒煙的白日夢,修為會更上一層?!?/br>聽說就連師父給戒辭的時候,都是先數落,后賜戒,水坑沒料到掌門師兄對她的評價這么高,一時有些無措。嚴爭鳴道:“我讓你給你四師兄傳過話,‘扶搖自古走人道,不必聽天命,’當然也更不不必論出身,你本該浴血而生,卻并沒有,本該應劫而來,卻平平安安的長到了這么大,童如師祖一心想改變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