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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其中若沒有別的糾葛恐怕連衛衿冷自己都不信。于是,衛家被翻爛了的賬目,被審透的的人,被查得肚兒穿底兒掉的生意又被翻檢了一遍,而后,就在衛家的茶樓里,查出了來往的細作,不止有成國的,還有北狄的,邏邪部的,甚至連南紹和最西端的彈丸小國連氏的都有,錢莊的賬目就更是不清不楚,來源不明的莊票有五百萬兩之多,頂得上大梁最富庶的東南四省半年的賦稅。衛家的當家人衛老爺子并三個兒子和九十多個大掌柜都被下了獄,衛家的銀錢鈔紙錢莊酒樓全被抄沒,連靖邊王獨子商從渙住的衛家的三月巷老宅也被封了,商小王爺自然也被趕了出去。衛家年輕一輩的當家人,最大的jian細衛新旸衛公子,下獄以來,第一次被提審,罪名是通敵賣國,審他的,就是鑾禁衛指揮使,郭通。郭通提審衛衿冷的時候,衛衿冷的正練到第六重,他被斷食斷水六日后,第七日起每天可以得到一碗水,他借此來計算被囚禁的時日,因為知道商承弼不可能現在就要了他的命,是以他一點也不驚慌,只專心練他的功。精義在于沖虛自然不執不為,他身陷囹圄,不辨日夜,無牽無掛,心思清明,倒是進境極快。是以鑾禁衛敲窗子的時候,天頂一盞燈亮起來,除了長期適應黑暗的眼睛稍稍被晃之外,倒依然從容。吐納兩次,呼吸平順之后,衛衿冷款款站起,身子雖比剛進來時清瘦地多了,精神卻還不錯。“衛公子,請吧?!辫幗l的人倒也真是佩服他。常說衛公子穩如泰山,他內功如何高明且先不論,只這份沖淡平和就叫人佩服??上?,知道指揮使大人擺下了什么陣勢迎接他,大家臉上都有一種蠢蠢欲動的興奮,看看你這份寵辱不驚的樣子能保持到幾時。和眾人以為的不一樣,鑾禁衛的詔獄并不是刑具林立到處彌漫著鐵銹味血腥氣一片鬼哭狼嚎的,鑾禁衛的大堂很干凈,也很肅穆,四面垂著漆黑的帷幕,分列兩旁的一十六名皂卒手持水火棍站得端端正正,只是與尋常衙門不同,那水火棍底端并不是包鐵,而是包銅。衛衿冷在獄中這些天,早已想得清清楚楚,他素來俯仰無愧于天地,又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是以對前方有什么并不恐懼??梢惶ど洗筇?,他素來穩定的手卻不自覺地握緊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爺爺。衛家年過七旬的掌舵人,衛長安,爺爺是坐著,可衛衿冷的心卻沉了下來。然后,他看到了爺爺身旁站著的,是自己的伯父,父親和二叔。衛衿冷還沒開口,他父親先叫道,“老三,你三叔被他們——”“閉嘴!”他聽到了爺爺的呵斥聲。衛衿冷大步向前,一撩衣擺,在祖父和叔叔面前跪下了,“孩兒不孝?!?/br>衛老爺子面容枯槁,臉色青白,聲音卻還有力,硬聲道,“我衛家詩禮傳家,恤老憐貧,你很好,起來,不必在朝廷鷹犬面前如此?!?/br>衛衿冷跪下了才看清楚,爺爺的兩只腳都是垂下去的,應該是被他們上了無情木而腿腳被折斷。衛衿冷重重一叩首,站了起來。轉身望著郭通,不發一言。郭通對身后的校尉點了下頭,校尉將厚厚一摞供詞送到衛衿冷手里,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衛家借茶館酒肆向鄰國傳遞消息,泄漏大梁軍機民情,私自開礦鑄銀,索賄納賄,又有開設錢莊當鋪強奪田產等不法事,樁樁件件,時間地點苦主俱全,只差簽字畫押。衛衿冷細細翻看,一頁一頁看完了,將那厚厚地一摞平放在手掌中。郭通道,“皇上寬慈,看在靖邊王和風行世子面上,只要衛三公子簽字畫押,只問主犯,脅從不論,衛家三百余口,還能留下三百條命?!?/br>衛衿冷點了下頭。衛衿冷的三叔叫道,“小仨兒,不能簽!”他話音剛落,一記水火棍就招呼在他頭頂,眼見得就要將衛三叔活活打死。衛衿冷一伸手,當堂之上,一陣勁風掃過,厚厚的供狀散了一地,一十六名皂隸手中的水火棍竟全被他打到了地上,每一根都是從中間剖開,裂成了兩段。堂上一片驚駭,郭通卻是不怒反笑,“衛公子,在下知道你武功高強,可是,你也要知道,形勢比人強?!?/br>他話音一落,兩邊的帷幕盡皆打開,他的堂姐、小妹、嫂子、弟妹全都被綁得結結實實,被摁倒在地上跪著,隱藏在帷幕后的一個蒙面的男人幽幽開口,“聽說衛家什么生意都做,就是不開窯子,正好,咱們就將這些鮮靈水嫩的大姑娘小媳婦賣到勾欄里去?!?/br>衛衿冷最小的meimei,同母嫡出的衛家掌珠旻悅抬起眼望著他,緊咬著嘴唇,目光堅定,輕輕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這個福分?!惫羁钭呦聛?,一張一張拾起那些供狀,遞到衛衿冷手里,“被籍沒的家眷都是要入教坊或軍營的,沒準衛家的小姐們運氣好,正送到靖邊王軍中做營妓,相信王爺的同袍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們的。衛公子覺得呢?”第167章紅根衛衿冷接過郭通遞來的供狀,看他,他的聲音因為長期斷食少水而帶著喑啞,只是語調依然很沉,“這樣的罪名,只我畫押就夠了嗎?”郭通倒是很坦白,“您爺爺,父親,伯父,叔叔,四條命,換一個全家平安?!?/br>衛衿冷聽清楚了他說的四條命,只是問,“我三叔怎么樣了?”郭通的回答依然很真誠,“他自己求死?!?/br>衛衿冷繼續逼視他,郭通繼續道,“衛家的生意都是他經手的,他解釋不了那五百萬兩銀子,能死,是福分?!?/br>衛衿冷的手攥住了那一摞的狀紙,目光在他的jiejiemeimei身上走了一個圈,終于,閉上眼睛,就說了一句話,“我不會簽?!?/br>郭通還沒有說話,衛老爺子先道,“好!”那蒙面人一把捏住了衛旻悅的下頜,伸手就將她口中塞著的胡桃拔出來,連牙齒都撞斷了,“求求你親哥,老子可不知道你會被收攏到哪里?!?/br>衛衿冷望著meimei因為強忍淚水而越發清明的眼睛,低低喚了一聲,“旻悅?!边@是他最寵愛的meimei,他腳上的納了厚厚底子的鞋還是meimei為他做的。衛旻悅和著口中的血腥,用她能發出來的最清晰的聲音說,“哥不用怕,我可以死!”衛衿冷那顆比天上的星還堅硬的心突然開始疼,衛旻悅卻閉上了眼睛,她真的不想,只是,兩行淚從清麗的面龐滑下來。“啪!”地一聲,身后的人給了她重重一巴掌。而后就是“咔”地一響,那蒙面人的手骨竟被衛衿冷折斷了。那人的手腕還被握在衛衿冷手里,他咝咝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