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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像事先已探好要走的路線,遇到拐彎岔路,想也不多想就走。思安怎能沒有懷疑,甚至有個猜想。“是你安排叛軍混入流民?或是……根本就是你讓人假扮叛軍開門,引人攻打城門?”蘇永吉忽然轉過身,幾乎咬牙道:“圣人,奴與圣人說的話,圣人怎么就聽不進去呢。您現在之身不是您一人之身,而是系于祖宗社稷之身,您要將祖宗留下的江山至于何地呢?”仿佛真有一股寒意落在身上,思安扯緊披風。蘇永吉揮揮手,兩邊立刻有人上來左右扣住思安的胳膊,拖夾著他繼續在霧中行走。思安如何肯依,生怕就此離了栗陽,他用自己能發出最大的聲音道:“你為何要這樣做,城中還有其他百姓……咳咳?!北成咸鄣冒l癢,裹在披風里的衣服又濕又冷,不知是汗是血。蘇永吉道:“圣人保重,若非圣人不肯聽奴的勸誡遠離小人早日歸東都,又何須出此下策,圣人要記住,您的一舉一動都關乎重大,您稍有行差踏錯,于您自己,于俞氏江山都是萬丈深淵”“你、咳咳咳……”霧氣混合刺鼻的煙味刀子一樣割入喉嚨,思安喘不上氣,話也說不出來,如溺于水,如何掙扎也擺脫不了雙臂的桎梏,越掙扎越失了力氣。眼看就要到城門,高聳的城墻近在在眼前,蘇永吉忽然在前方停住腳步,眾人也不得不停下。思安喘著粗氣,靠兩邊架著勉強站住。頭眼發昏,只能從昏花的視線里稍分辨,濃稠化不開的白霧中,好像有什么擋在了城門前,類似起伏群山一樣的重重疊疊的黑障。不知何處吹來一縷晨風。白霧里,那群影子中有一個動了動,比人還高,走近才發現,是人騎在馬上。“臣正欲前往拜見圣人,沒想到蘇阿監正好帶圣人到這里?!?/br>溫行控著馬,從霧里顯出身形,他身上穿著簇新的翻領袍,腰上系著玉帶,頭發梳得平整,玉簪緊束,臉上笑容淡淡,好似京中那些總是興致勃勃打馬游玩的貴家郎君,趁興而來,一派瀟灑,望著面色鐵青的蘇永吉,一抬腿從馬上下來,朝思安一禮,動作行云流水,目光掠過思安因氣急憋得發紅的面龐和毫無血色的嘴唇。在他身后卻是另一番景象,宣武軍甲士整齊列隊于城門前,鐵衣生寒。第十三章晨風如絲縷交織而后愈聚愈強,抖落著將霧氣蕩開,不過片刻云消霧散,秋日爽朗的陽光透射而下,溫行身后一片甲光金鱗。蘇永吉身邊內侍禁軍加起來不過數十人,或許城外還有接應,但現在城門緊閉不知外面什么情形。溫行身后的甲士粗算也有數百之眾。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回過頭去,原來還有百十人在后,列縱壓來,將靠近堪堪停住,將蘇永吉的人包圍其中。蘇永吉鬢邊濕汗,皮笑rou不笑道:“成郡王果然好手段,叛軍攻城了還有這等興致?!?/br>溫行向后招了招手,列隊甲士兩邊分開,赫然十幾個人被押跪在地上,其中有人衣衫襤褸,有人竟是禁軍將士的打扮,押人的士兵將他們的頭都抬起,臉向著蘇永吉。蘇永吉胸膛起伏不定“成郡王意欲何為?”溫行道:“蘇阿監不必憂心,叛軍已被擊退,混入流民的jian細也已被找出,稍后便行刑處死。只是,”他頓了頓,“不知為何早上南門外竟有可疑之人聚集,一時難辨,守城士兵怕中了敵人聲東擊西之計,只好開門迎擊,活捉其首領,未想竟是阿監所率禁軍。因此特向蘇阿監討教?!?/br>未等接話,他又道:“禁軍集結城下,于叛軍攻城之際擾亂栗陽布防,罔顧軍紀按律當誅,蘇阿監,你說呢?”蘇永吉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溫行,你敢動天子近衛,對天子不敬!”溫行沉聲道:“蘇永吉,私自調動禁軍可是殺頭的罪名?!?/br>“溫行爾敢!”蘇永吉側身拱手道:“禁軍乃奉圣人之命在外守候,何來私調一說?!?/br>“哦,果真是圣人的命令?”“當然?!?/br>宣武軍隊形變換齊齊圍近,鐵通一樣將蘇永吉等人團團圈在一個圓里。溫行近前一步,又問:“是圣人的命令?”“是、當然是。溫行,你可別胡來?!?/br>蘇永吉額角青筋曝露,豆大的汗珠滑下去。溫行一字字慢慢地問:“你再說一次,是不是圣人的命令?”宣武軍甲士以鐵盾立地,乍驚雷霆,亮出刀戟兵器,在深秋凜冽的空氣里,刀刃凌空之聲清越震耳。思安閉上眼睛,禁軍設立原為護衛天子,只是早已掌握于宦官之手,上數到他爺爺那輩也未必能越過宦官調動,到他這里,更沒有什么早先舊例。蘇永吉滿頭大汗,似被聲響震懾,只向后退身,忽而神色一凜,拉過思安擋在身前。“圣人在此,你休要胡來?!?/br>思安被他們拖了一路已是沒什么力氣,哪里禁得住這樣拽,七倒八歪直要往邊上斜。蘇永吉許是慌了神,鉗著思安胳膊雙手力氣很大。“請圣人為奴正言?!?/br>思安喉嚨發疼說不出話,蘇永吉越著急,越把他晃得喘不上氣。“請圣人正言?!?/br>“你別……咳咳咳咳……”溫行眉間微蹙,不知什么動作,一晃卸去蘇永吉手上的力道。驟然失去支撐使思安向前傾倒,被溫行錯步上前攔住,天旋地轉的完全沒個著落,再站定時,一條鐵臂橫于他后腰穩住他的身形。聽得溫行道:“若是圣人之命當然沒有什么不妥當,不過圣人看著似乎欠安,龍體要緊,不如先為圣人診治再請定奪,蘇阿監以為如何?”宣武軍圍得連只蒼蠅都跑步不出去,原先布置的禁軍想來已經不中用,他蘇永吉又能如何。然而城門就在眼前,功敗垂成,不知多早晚就被溫行算計去,到底咽不而下一口氣,蘇永吉道:“溫行,你別太得意?!?/br>溫行慢言道:“這是哪里話,蘇阿監是內侍,一切賞罰理應由圣人來定,阿監最好祈求圣人大安,莫再出一絲一毫岔子,若圣人有萬一,又是阿監帶著圣人出來,到時候說不清楚,誰能替阿監開脫。唯有圣人安,才是吾等臣子之安?!?/br>.思安被溫行用抱小孩一樣的姿勢抱著回屋里。他背上疼,八成九又扯了傷口,計較不了什么丟不丟人。靠在溫行肩膀上,冷汗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