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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墻,灰色的天光游移,漸漸熄滅,老化的熒光材料亮起幽光。他又掃了一眼白林的單人屏幕上,那人臉色陰沉,身體繃著,手臂擦傷了一處,但是沒發現。他死死抓著槍,指節泛白,好像隨時會在莫明的力量下碎掉……他想起自己曾在某個時刻幻想過,一定要讓小白一直很開心的。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又去拖掩體,灰暗的光線下,他路都走不穩,不過動作很堅定。韋希說道:“我們可以從岔道右轉,有向下的樓梯?!?/br>“過不去?!毕奶?,用完好的手臂去拖掩體,受傷的手仍抓著槍,他不大確定受了什么傷,他覺得很疼,卻已分不出哪兒疼了。不過他說起戰術來平穩而清晰,殺意如纖細的鋒刃藏于其中?!跋旅嫜策壉肪€交錯太密集了?!彼f,“等著——三點鐘方向,第二個岔道左轉?!?/br>白林突然說道:“‘它’知道了?!?/br>“它算著呢?!毕奶煺f,“沒關系,我也算著呢?!?/br>沒人再說話,這言辭間險惡的意味令人毛骨悚然,這早已超過了殺戮秀的戰斗層次。不過一群人穩定向前,好像不管多么的詭異和恐怖,都是理所當然、不可選擇之事。“一分鐘后十五人小隊遭遇,準備——”夏天說道。他看著眼前星空般的屏幕,以計數的隧道在地下展開,不見天光,偶有的燈光恍如鬼魅。這是蟲子的世界,不再屬于人類,在上城技術精確的標志下,是極端復雜又秩序清晰的幾何圖案,標著大片的坐標、角度、巡邏隊的生物屬性和速度,他需要的是統合并且做出計劃。這種局面在殺戮秀里有個專門名稱,叫“大規模路徑規劃”,需要頂尖的空間思考能力、數字敏感度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戰術視野里顯示戰士們正在離目的地越來越遠,也和無以計數的巡邏兵拉開距離,巡邏兵行動稍有遲緩。夏天盤算著計劃,一邊一瘸一拐地繼續拖動掩體。他的前方,玻璃的光線在天光下細碎而纖細,凌亂地閃爍。無數的蟲子沖進來,像慘白骯臟的潮水。夏天站在簡陋的掩體后看著它們,相較于蟲子的大軍,掩體輕而薄,幾乎算不上有什么作用。他抬手把半袋焚燒宮殿的能量管全丟出去,艱難地抬起重槍,調了檔——有一刻他看到撲過來怪物形似人類,但瞳孔空洞如同地獄。他開槍,重槍火光狂暴地綻開,像一枚突然綻放的太陽,把灰色的空間燒出一個洞來。能量管瞬間碎裂,暗紅色的火焰暈開,把空間染成血紅。它引爆了另一枚,又一朵赤紅的巨花綻開。五秒鐘內,眼前變成了一片龐大暗紅的火墻,讓整片大廳如同鬼蜮。光在夏天身后映出巨大漆黑的影子,與血色的紅光難分彼此,他站在這片紅色中,上城的神明,筋疲力盡、傷痕累累,只有紅光在瞳中燃燒,殺氣凝成實質一般,拒不熄滅。他拖著槍,慢慢轉過身,參觀電梯在前方轉角的黑暗中,門棟高大,紅銅邊花像吸飽了血長出來的一樣。正在這時,地面猛地一晃,整片賽場都震動起來,腳下深處傳來一聲悲鳴,仿佛從無數的建筑和土地本身發出,深入骨髓,震得人渾身戰栗。耳機對面的人咒罵了一句,隔這么遠都能感到戰栗與興奮,夏天意識到這是什么——有人再次黑了浮空引擎,不過備用引擎勉強頂上了。天頂震落了不少粉塵和碎片,血一般在火光映襯的空間中散開——邊角一只怪物猛地竄了出來,速度極快,沒有聲音,夏天朝它連射了三槍,它才斜著摔在墻上,可接著一只怪物再次竄出來,咬上他的右臂。他這才看到腳下地板由下致上腐蝕出一個綿軟的大洞,地面變成了厚實的膜,正在塌陷下去,下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夏天左手連開兩槍,擊碎怪物的脖子,它尖牙咬進皮膚里,他沒空理,又轉手去射另兩只。地上轉眼便全是尸體,他踩著一只只瘤狀的腦袋朝電梯的方向走,又一只怪物狠狠咬進他的肩膀,他擊殺了兩只,再反手爆了肩上怪物的腦袋。他回手按下電梯鍵,留下血紅的指紋。到了這時候,保安系統強行關閉的特權竟又開始回到他手中,并且在急速增多——連戰神殿都開了——像是暴雨前的烏云。上城在他眼前敞開,不過呈現的是無數的數字、線條、統計和權限。全景視頻的功能中,一條加紅信息一閃而過,說映空湖舊址邊緣的一座浮空引擎沉了,紀念公司和街道墜入N7區,場面恢宏。信徒們說不需要什么公園,毀滅是祭祀戰神唯一的方式。他能清楚感到外界那股狂暴的力量,將要完全蘇醒,每次喘息之中都透著硝煙、火與死亡。那是戰神的力量。身后電梯的金屬門打開,夏天跌了進去。他一手撐住身體,艱難地向后滑了一點,又拖著槍朝一只怪物探進來的慘白腦袋開槍。槍重而沉寂,毫無反應,他才發現已經見底了。他把槍一扔,一腳朝怪物腦袋踹上去,一邊去摸索另一把槍。他摸到一把大口徑火槍,開了一槍,正爆了怪物的頭頂,子彈沖進它混沌的大腦中,產生極度的高溫,爆裂開來。它腦袋碎了一半。即使沒了頭,那怪物的數只腳還掙扎著想爬進來,夏天一腳踹在血rou模糊的頸上,把它踹出門外。金屬門關上,夏天吸了口氣,掙扎著爬起來。他全身都是血,也說不準是哪里傷了,他渾身都在抖,冷得要命,不停地打哆嗦。他伸手卻按了通往頂樓的鍵,聽到耳機里小白的聲音。“夏天?”那人小聲說。聽上去那么緊張,像是害怕得不到回答。“在呢?!毕奶煺f,盡可能讓聲音顯得輕松。“你……”“等你來接我呢?!?/br>那人不再說話,夏天站不穩,靠著墻壁慢慢滑到地上,一邊摸索著從口袋里找醫療包。他給自己注射了止血針,又打了兩針止痛,最后摸出一根精力劑直接注射到動脈里。藥力讓他打了個哆嗦,注意力集中起來,無所不在的疼痛消退了,視野變得清晰。他感到電梯緩緩向上,戰術視野有序排列,手劇烈顫抖了幾下,變得穩定。他熟悉這種感覺,極端的透支,過度的燃燒,隨時都會毀掉的感覺。但不是現在。現在他覺得自己能做到所有的事。“五點鐘向前,”他說,“左轉,一直走——”地面又是一晃,接著穩住?,F實的世界仍然堅實。蟲巢的深處,戰士們穿過一片低矮的維修通道,管道癱軟地陷在墻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