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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人尖銳的抓撓、哭泣、尖叫,無休無止。白敬安的頭又開始疼,不過他很冷靜。他去翻針劑,在這片黑暗中,他眼瞳燒著一片灼熱與偏執的光,沒有任何的恐懼。他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有多大的機會。情況不太好。按照計劃,他必須立刻出去,進入主引擎C區,并在二十分鐘內布置好最后一步。但他進不了C區,那里的系統同樣重置了,雖然引擎的權限不可能徹底鎖閉,但在這種強度的追捕中,他不可能在二十分鐘內解鎖和進入的。他盯著殘破的尸體,思考所有的可能性。他一身本地黑色的制服,腳下全是破碎不堪的血rou與穢物,窗外滲進的一點點燈光照在他身上,他低著頭,前發擋住眼睛,暗得像個惡靈,又有一點微弱的光亮起,好像整座地獄的黑暗在從他腳下延伸開去。白敬安打開隨身終端,登陸上戰神殿。他用的是夏天的帳號。戰神從未在神殿中說過任何話——用灰田的話說,“不用說,神從來不說話”。說話時她看著車窗外的戰神像,表情嘲諷而冷漠。她強調道:“神從來不說話?!?/br>白敬安說道:“我要反重力引擎‘浮世天堂Ⅱ’C區通行權限?!?/br>戰神殿本是一片沸反盈天,無以計數的粉絲在交談、咒罵、哭泣和尖叫,但在戰神開口的一刻,整個世界都寂靜了。所有人都聽到這句話,這話屏蔽所有其它程序,喧鬧的空間瞬間一片死寂,只響起這唯一的聲音。白敬安站在祭品殿中,五秒鐘后,一把小小金色的鑰匙從空中的光芒中墜落下來。“浮世天堂Ⅱ”C區反重力引擎重置密碼和數據庫最高權限,鑰匙上雕著金錢、王座與劍。白敬安沒見過,但他意識到,這是上城權貴們的標志。他取下鑰匙,解除詢問狀態。純凈的陽光從厚重的石壁中安靜射進來,照亮一小片空間。這里即像久無人至,又像曾經、將來也會有無數人來到此地,憤怒、狂熱或是充滿希望,尋找重大之事。神殿依然很安靜,沒人說話,所有人像都在等著什么,這是戰爭前的靜默。白敬安在破碎的尸體中輸入權限,血浸染他的鞋底,地獄在周圍延展。他又最后看了腳下那具曾是某個人的子女、兄弟、姐妹,又或摯愛之人的尸體一眼,走出了房間。白敬安知道,只要自己出門,攝像頭的搜尋程序便會立刻鎖定他。每個獵人都會看他的樣子,知道他的每一步路線、每次轉彎和換掉的每個彈匣。他注射的每支針劑。他們會一步步收緊羅網,直到他最終走投無路,被綁上嘉賓秀的餐盤,成為這片地獄的一部分。他離目標區域還有近兩百米,路會不大好走,但他非走不可。他想去殺些什么……那股子滲著血的怒火壓在心底,渴望渲泄,他低下頭,整理武器,統合彈匣,規劃路程,確定自己很久以前曾經干過類似的事。而且他喜歡。白敬安點了下前方小隊的人數,花了三秒鐘時間做計劃,閃身沖了出去。他一把擰斷一個人的脖子,把尸體擋在前面,朝著后面的獵人連射了五槍。最后一個人朝他開槍時他躲也沒躲,子彈擊中了右肋,他也一槍干掉對手。他把尸體一丟,爬上維修通道的梯子。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傷,全靠止血和止疼的針劑硬扛,他極度專注,沒時間考慮傷勢。——他剛出門那些人就盯上了他,浮世天堂Ⅱ的所有大門都向他打開的同時,獵捕的網絡也在迅速收緊。他在這種壓力下硬是往前沖了兩百米,窮盡了所有的手段,所到之處像燒著火光的漩渦。他能聽到通訊器里命令不斷,整個浮世天堂系列地下區的保安都在向他的方向調集。他的身后,一支近百人的小隊已經圍了上來,有人在他叫他的名字,他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三秒鐘后,他腳下的整片地板炸裂了。那一瞬間,整座城市都在爆炸下猛地一抖,灼烈而奪目的火光席卷而上,建筑板大片碎裂,墻板融化,人體一閃即滅。白敬安的腳下,爆炸的火光如同活物一般蔓延,吞沒一切,人、槍械、地板和墻壁都化為這橙紅色流動怪物的一部分。人世的天堂碎了,地獄瘋狂的火焰燒了上來。白敬安聽到慘叫和咒罵,但迅速消失了。他在火焰和罡風中向前,最后一刻翻身爬上上一層的加強建筑板,火焰在腳下尖叫,他手指灼傷了,但是感覺不到。他回憶起夏天,那人說“你打法也太不要命了”,說話時他站在軍火庫單薄的燈光下,走的是條絕路,又莫名驕傲,白敬安當時簡直要被他氣笑了?,F在他想,他是對的,我也是個不要命的,這條路我非走不可。和他一起。他的腳下,整個C區處于可怕的灼熱之中,如同站在煎鍋上。他露出一個微笑,真是刺激。白敬安是在C701-4區的維修通道上被逮到的。他站在光禿禿的建筑板上,腳下全是尸體,血把地板染成了紅色。他的周圍全是槍彈缺口和炸彈的痕跡,腳邊十米之外缺口巨大,如同萬丈深淵。他的腳邊,三、四、五層全部炸穿,變成了一個大洞,直通下城,估計下面都能看到浮空城狂放的火光。這里所有的豪華區和垃圾堆全變成了燒著硝煙的碎片。他剛剛站穩,聽到后面有人叫道:“白敬安!”白敬安轉過頭,一群——十五個人——槍口全對著他,弧形隊列,周圍沒有出口,打到這份兒上,他算是到了插翅難飛的境地。“你他媽就是瘋了,白敬安!”領頭的人叫道,“等會有你罪受的,現在老實點——”白敬安抬起雙手,槍口朝下,表示自己投降。對面的人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好像他做出了不可理喻的舉動。隊長使了個眼色,一個保安小心走到白敬安跟前,拿走他的槍,又搜出另外幾把槍來,還有一堆限制級的針管。領頭的家伙謹慎地走到白敬安跟前,后者順從地伸出手。那人迅速拿出手銬,一把把他銬上,鎖死。這讓他放松了一點,他朝白敬安扯了下嘴角,說道:“我以為你會最后反抗一下呢,你那個戰友可是折騰到了最后一秒鐘?!?/br>“我不能再受傷了?!卑拙窗舱f,“我還有別的事要做?!?/br>對方怔了一下,白敬安朝他笑。這笑太燦爛了,在節能燈的光線下璨然生輝,透著殺氣,讓人從心里頭發冷。一點也不像他,但他好像又就應該是這樣的。正在這時,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