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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女婿的人選之一了。方君禺自然是不會真的拒絕的,謙虛了幾句,推脫了幾聲,便也就答應下來。高子松送了一套西裝給他,意思極為明顯。彼時宴會上方君禺四處寒暄,意外的發現張謹青出現在會場上,高子均還樂呵呵的介紹說,“這位是田中先生,雖然是日本福崗人,但也算是半個中國通,十三歲就來了中國?!庇謱堉斍嗟?,“這位是方君禺方先生,曾經在日本學習,想必兩位一定格外有話要說?!?/br>方君禺忍不住的去打量張謹青,他很是詫異他的前……前房東為什么會突然變成一個道貌岸然的“上等人”。張謹青對他微微的笑了一下,舉起酒杯。方君禺點了頭,二人并肩行走時他突然回過身極其不禮貌地捏住了張謹青左邊的耳垂輕輕一翻。他終于的確是確定這個人是他叫做李福的房東,因為李福的耳垂后面有一顆痣,極小,那是他在李福被蚊子咬了捏著耳垂來回扭著解癢時意外發現的。這種小事他早就忘了,偏偏現在又極突兀的出現在了回憶里,清晰明了。方君禺做完以后,卻仿佛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他早就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了,也早就知道了什么叫深淺,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沒有大腦的行動,瞬間腦海里一片空白,甚至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說。張謹青顯然比他鎮定得多,仿佛毫不在意,而又心照不宣的笑一笑,舉杯飲盡,淡然隨意。二那個姓清水名信一的半個中國人認識清水的時候,方君禺十八歲,那時候他初到日本,人生地不熟是一方面,極其嚴重的種族歧視大抵也是算在里頭的。大多數的日本人對他并不友好,除了額外的清水君。那個時候他日語并說不好,并且經常在發音上出現毛病,因此更是格外的少說話。講義有一半是看不懂的,一開始任它胡亂扔著,后來與清水相熟以后,便都有細心的中文注解以及語法的更正在里頭。再想起當時的事來,更多的還是悵惘。那個時候,大抵是恨的。恨日本,更恨蒙昧國人,他的確不清楚,清水在他的生命里究竟扮演的是一個怎樣的角色。他們一起賞櫻,同樣反感所謂圣戰,甚至在某些時候,清水所表現出來的與他的國籍沒有任何相符的地方。大概就是那時,得知清水母親的事。一個地道的江南女子,身材嬌小,娥眉粉面。清水的家世很好,雖然母親沒有名分,但是父親只有三個兒子,長子已經在扶持家業,次子戰死,對待他,也沒有太苛刻。從完全沒有清水,到生活中離不開清水的過程,他早就記不清了。有的時候他們作詩,有的時候他們品論前人,有的時候會互相在送給對方的筆記本上寫贈言。用凌陌白的話來說,就像是剛剛談戀愛的男女,帶著點曖昧帶著點羞澀在里頭的互動。當時聽了只是一笑,后來再想是,的確沒有朋友,是做到那一步的。太曖昧,也太朦朧。直到后來的后來,清水信一只歸為平淡的四個字,淹沒在那些舊事里,剩下的只是一個黃昏下的背影,就是那年他送自己離開時,碼頭上被陽光無限拉長卻看不清面孔的影子,在堆積了舊事的回憶里,搖曳著那時暗淡的情愫。上野的櫻花無非也就是那樣,與他曾經看過的也沒什么兩樣。清水從身后抱他的腰,笑著問他明年這時一起再來可好。明年。明年。多美好的字眼。在那年華盛開的時候,他們終是沒有等到那個明年。清水送他,在碼頭上只拉了他的衣角不肯放手,臨末塞在他手里一個新的本子,說他總有一天會去找他。日暮落葉總是格外的凄涼,更映襯著永別這兩個難以輕吐的字眼,他終是沒忍心再回頭,不想再看到那個被黃昏拉扯得格外哀拗的影子。扉頁上只有一首詩,王子安的,他曾說他最愛那一句“江山此夜寒”的那一首??雌饋?,他又覺得有幾分好笑,這幾行字,只是不太好看的中規中矩的字體,卻寫得格外的認真,再想起來時,說不上究竟是好笑,還是感動。然后那年冬天,他宣誓,加入中國□□。曾經那樣曖昧的過往帶著那些少年時迷離的情愫,慢慢地就散在舊事里再看不清,惟獨身邊留著泛黃的本子,如同證據一樣占據在他行李里永恒不變的位置。清水,信一。雖然是討厭的四個字的名字,但卻是相當溫暖的,一如在相識的時間里,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方君禺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真的會見到清水信一。那天就是極普通的一天,他早已經回了國,輾轉多地,暫居上海。他雖然知道清水在找他,但卻是打定了主意永不見他的,那日他下班,正要回凌宅,卻碰到了學生鬧事,有日本人在維持秩序。他隱在暗處避著這些是非,卻意外的看見了穿著軍裝的清水。那一時那一刻,永遠定格。突然就只閃過無數人用在無數地方的四個字:物是人非。然而說起那時的感受,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盡在心中。眼前穿著軍裝的男人容顏肅穆,長了幾歲的年紀在他的臉刻畫出了分明的棱角??梢老∮质菣鸦湎碌纳倌?,面容純凈笑容淺淺眸光粲然。忽然就很難過。說不上是為什么。人群中擦肩而過。在清水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錯過佛前五百年求的回眸。或者說,清水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就如此錯過。不久以后,方君禺主動申請離開上海?;蛘咚颖艿膹膩砭筒皇乔逅?,只是那些舊年舊事里早已刻進了血rou的東西。他轉身離去,把那些所有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掐在過去的往事里,他在光陰外祭奠,那些未曾出生就被埋葬的故事。上海用她那格外涼薄的天氣,送走了方君禺比天氣還涼薄的背影。“方老先生,天氣涼了,我扶您回去吧?”崔如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方君禺的回憶,他腦子已經不大清楚,哆哆嗦嗦的被女孩子攙扶著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回房間,他回過頭去看,黃昏把他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長,就好像舊年里那個姓清水的少年在碼頭影子,牽扯不清。那是1983年的事了。他沒想到他能再見到凌陌白。偌大的中國,想要偶遇到一個人,究竟有多難?他不知道。從那以后,他再沒見過清水,雖然他知道,那人一直在找他。后來……后來就連凌陌白都沒有再見過了。1983年的初秋,凌陌白已經老了很多,身體也比他差上許多,挽秋早就死了許多年,綰緗在頭幾批出國的人里頭,嫁了一個美國佬。說起舊事,兩人忍不住唏噓。后來不知怎么就說到了清水。雖然年紀大,但方君禺那時候口齒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