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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栽回原處。 世子的用意其實很好,他失去了太多東西,唯恐連最后這點也失去,故而矯枉過正,覺得攥在手心里才是最安全。但他顯然忘了,一株向陽而生的藤蔓,即便固執地將其綁在黑暗中,她的枝葉和觸須也必會拼命掙脫束縛,向自由處延伸…… 小花只是想不通:連他都明白的簡單道理,世子這么聰明的一個人,為何會不明白? 天黑前,聞致散出去的人便從城外渡口查到了明琬的蹤跡:她的確是一個人上了前往岐州的客船,想必是想從岐州轉船前往蜀川。 聽到此消息,聞致緊皺的長眉微微舒展,在心中嗤笑一聲。 你看,她這么笨,連逃跑都不會逃。他比她聰明有遠見,安排好她的生活有錯么?聽他的話好好待在身邊,不好么? 聞致帶著些許安心和得意,命人快馬加鞭抄近道趕往岐州渡口,務必在客船到達之前截住明琬。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期許,待明琬被抓回府中,他定要好好欣賞一番她臉上的神情,再將她鎖在自己身邊,用一輩子來“懲罰”她,不許她再離開自己視野半步! 他壓抑著心中翻涌的情緒,冷靜計劃好一切,連神色也變得輕松起來。 …… 夜晚,寬闊的江面上,月光灑落粼粼的波光,耳畔水聲,如銀龍穿滔而過。 客船中吊掛的燈籠一晃一晃,安靜得異常。 幾十名衣著各異的船客被驅趕至甲板之上,于凜冽的寒風中瑟縮著,俱是蹲身垂首,滿臉的惶然灰敗之色。 八、九個面相兇狠的河盜掂量著手中沾血的刀斧,惡聲吆喝船客:“不想死的,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明琬蹲在角落的最里邊,看著為首的女河盜慢悠悠踱過來,陰涼的視線挨個掃過眾人身上,然后定格在自己身上。 女河盜年紀不輕了,面黃而無眉,五官丑陋兇惡,卻滿身綢緞首飾。她以手中的短刃拍了拍明琬手上的金玉鐲子,痞氣道:“小娘子的鐲子甚是好看,是自己取下來,還是jiejie幫你???” 說著,她以刀背在明琬手腕處來回劃動,仿佛稍有遲疑,就會剁下她的一雙手來。 這鐲子是明琬的陪嫁,這一年來她一直戴在身上,縱是不舍,為了保命只能用力褪下,交到了女河盜的手中。 女河盜心滿意足,見船客們被搜刮得差不多了,這才架起一腿坐在長凳上,把玩著新得來的鐲子道:“讓船夫將船靠岸停下,咱們撤?!?/br> “不可,不可靠岸??!”一名老船夫拱手作揖,顫巍巍告饒道,“此處多暗礁,且暗流洶涌,貿然靠岸,極有撞石沉船的風險!若停船,得再往前幾十里,于五河鎮……” 話還未說完,只見一道寒光閃過,鮮血四濺而出,老船夫瞪著眼,抽搐著撲倒在血泊中。 受驚的人群爭先恐后地尖叫起來,不住后縮,將頭埋得更低,唯恐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女河盜慢悠悠將鐲子套在自己手上,對著燈籠的昏光照了照,冷笑著命令:“老不死的還想糊弄人……去了五河鎮,天已大亮,兄弟們豈能有脫身之機?靠岸,停船,不然我殺光你們所有人!” 客船改變航道,歪歪扭扭朝黑越越的岸邊靠去。 忽的一聲巨響,船身劇烈搖晃起來,地動山搖中,不知誰驚恐道:“不好!船觸礁沉水了!” …… 聞雅接到弟妹不和分離消息,帶著四歲的兒子匆匆趕來長安。 “阿致,你和阿琬到底怎么回事?”聞雅素面朝天,將懷中的兒子放在地上,讓他自行去庭院中玩耍,這才轉首望著書房中提筆寫字的聞致,焦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阿琬的家書了,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阿致,你說話!她一個姑娘家出遠門,萬一有危險可如何是好!” 相對于聞雅的焦急擔心,聞致平靜得近乎冷漠。 “她走不遠的?!彼怪鴿櫮?,篤定道,“最遲后日,定能將她抓回?!?/br> 聞雅蹙著柳眉,望著聞致日漸成熟冷俊的側顏,低聲道:“阿致,她是你的妻子,不是仇人,你應該誠心請回她,而不是‘抓’?!?/br> 聞致并未應聲。 他想:有何區別呢?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邊,再也無法離開,這就夠了。 聞致一直如此認為。 夜里,他做了個夢。 夢中是一年前的初冬之夜,他栽入冰冷絕望的池水中,看著明琬瘦小的身軀泡在水里,蒼白的臉拼命仰著,抱著他沉重的軀體在水里掙扎,顫聲說:“聞致,水里……好冷!” 她的臉如此慘白,眼中黑漆漆的沒有一點色彩。 猝然驚醒,心口處仿佛壓著一塊千斤巨石,悶疼悶疼,連喘息都是沉重的。聞致再難睡著,抬臂搭在額上緩了會兒,而后艱難起身下榻,坐上輪椅推門出去。 正在曬月光的小花聽到動靜,從屋檐上一躍而下,落在地上,朝聞致道:“這么晚了,世子要去何處?” 大概是因為方才夢境的原因,聞致心慌得很,冷漠拒絕了小花陪同的提議,只說要一個人靜靜。 自明琬來了身邊,聞致已經很久沒有失眠驚夢之時了。他推著藤編輪椅,緩緩碾過庭院,行過池邊,最后停在廂房的階前。 四處皆有明琬的氣息,但四處都看不見明琬,只有黑漆漆的夜與孤寂包裹著他。 不過沒關系,明天她就回來了,廂房的暖光會再次為他亮起。 黑暗中,他揚著下頜,滿是志在必得的堅定。 聞致沒有想到,第二日,派出去的人果然全都回來了,卻沒有帶回明琬。 那些人進來復命的時候,他眼神不住地往他們身后張望,確認了好幾次。 但,不見明琬。 他們說,去往岐州的那艘船遭遇河盜劫持,觸礁沉沒,所有人沒入了湍急冰冷的江水之中,活下來的幾人中間沒有明琬。 聞致嘴角的笑意淡去,幽黑的鳳眸輕輕落在那幾個垂首跪拜的侍從身上,像是聽到一個玩笑似的,輕輕問道:“明琬呢?” 侍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其中一人訥訥道:“世子,尸首已打撈出了大半,只待家屬前去辨認。屬下等不敢貿然認領,故而……” “把明琬帶過來!立刻!馬上!”聞致突然發作,猝然提高了聲線,眼睛紅得幾乎能吃人。 侍從們垂下了頭。 他們都是聞家一手訓練出來的高手,最擅追蹤,這樣的沉默足以說明了一切。 聞雅已是淚流滿面,按住聞致的肩哽塞道:“阿致,你冷靜些……” “騙子?!甭勚潞粑贝?,眼睛像是凝著黑色的冰,然后極緩極緩地揚起嘴角,如夢方醒般道,“我明白了,因為我沒有親自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