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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青杏的眼皮抵不住沉重垂下,淚水洇濕了睫毛。 …… 十月葉黃,秋風乍起,冷冽肅殺,斷人心腸。 兩個時辰后,宣平侯府中一片陰云低壓的死寂。 所有剛剛蘇醒的下人皆是垂首站在暖閣前院,噤若寒蟬。而廊下,聞致的臉色從未有過的可怖。 他虛眼看著階下的青杏,神情淡漠,冷然道:“我再問你最后一遍,她去了哪里?” 青杏握著手中的賣身契,如同握著最后一點珍貴的念想,不住搖頭啜泣道:“我不知道,小姐沒有告訴我?!?/br> 聞致咬緊了牙,明顯沒了耐性,又或許因為焦急惶恐而失去了理智,沉冷道:“不說,我殺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世子就算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青杏被嚇得“嗚哇”大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世子平日那么聰明,為何卻總是用錯誤又極端的方法對待小姐?小姐那么喜歡你,為你下廚為你熬藥,為你通宵不眠守候在旁,而世子卻總是仗著小姐的喜歡有恃無恐!小姐喜歡你時,世子要將她推開,后來又強行將她鎖在身邊,說是保護小姐,卻肆意折斷她的羽翼,不許養貓養狗,不許與旁人多說一句話,不許回家看老爺,不許看病行醫,說話都是冷言冷語帶著尖刺……現在小姐走了,世子不想想自己錯在何處,倒拿我來撒脾氣!” 青杏又慌又生氣,打著哭嗝,語無倫次地將聞致批得一無是處,不住揉著眼睛哽咽道:“世子明明可以對小姐更好一點的,只是世子不愿自降身份,世子覺得她不值得你浪費精力,世子覺得連說一句‘喜歡’都是丟臉……” “住嘴!”聞致驟然啞聲打斷,眼中翻涌著一片暗色。 他不知道,明琬身邊的人竟是這樣看待他的。 青杏打著哭嗝,猶自道:“小姐守候了世子那么久,現在她走了,世子卻連追她回來都做不到!” 聞致覺得刺耳,用蒼白的指節撐住額頭,不知為何竟喘不上起來,緊繃的下巴微微顫抖,道:“來人,把她給我……” “世子!”一旁觀望的小花忙向前一步,眼角余光瞥了哭泣的青杏一眼,主動請纓道,“世子,青杏就交給屬下來審問吧?!?/br> 聞致還未從青杏的‘控訴’中回過神來,雙唇緊抿,垂下的眼瞼落下一片深沉的陰翳。 小花趁機將青杏帶了下去。 “你放開我!花大壯,你和世子是一伙的,你們欺負走了小姐!”青杏哭著掙扎,小花試圖按住她,反被她抓起手咬了一口。 手背上紅彤彤一圈牙印,小花也不生氣,抬手按了按青杏的腦袋,像是在安撫一只壞脾氣的小動物。 聞致回了房,看到自己案幾上擺了滿滿當當二三十只小藥罐,俱是印有“明”字的標識,刺眼無比。 那是丁管事從明琬房中發現的,是她留給自己最后的“憐憫”。 聞致獨自在陰暗中坐了會兒,身形僵硬如冰,忽然,他狠命抬手往桌上橫掃,瓶罐嘩啦啦滾落了一地。 然而過了很久,很久,久到窗邊的夕陽收攏最后一絲余暉。 他又極慢極慢地俯身,從輪椅上伸長手,艱難地將滿地的藥瓶一只只拾起,彎著腰,死死攥在懷中。 他恨她。他想:等抓到她,他一定……一定要讓她悔不當初! ……只要還能找到她。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8-18 22:13:14~2020-08-19 19:34: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李佐伊的小福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簾風月閑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衣送酒 10瓶;43896694 7瓶;姓墨的 5瓶;企鵝、april 2瓶;茶蛋、頂刊一年十篇、北月南辰與晴空、maggie9958、焉茲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1章 找她 聞致是個聰明人, 只要稍稍冷靜些許,猜到明琬的去向并不難。 明琬沒了爹娘,亦不會留在長安, 既是提及為明承遠立冢撰書之事, 那她只有一個去處。 “去查卯末至巳正的出城記錄,往蜀川巴州沿線查,尤其是水路渡口。她不會騎馬, 旱路太慢且關隘諸多,必是走水路長驅直下?!?/br> 聞致背對著門坐在書房內, 宛如一座完美而冷沉的冰雕, 鋒利道:“找到她后,即刻帶回來!” 侍衛們不敢耽擱, 立即領命退下。 一旁的小花看了眼聞致沉郁焦躁的側顏,張了張嘴, 復又閉上,終是什么都沒說。 小花是親眼看著明琬走的。 青杏平日對他不是橫眉就是豎目, 今晨卻突然殷勤起來, 捧著粥水的手都在發抖, 支支吾吾不敢看他的眼睛。若是小花連這點警覺都無, 未免太對不起世子的栽培與信任。 卯末,長安城的晨曦很美,金碧輝煌的城池披上一層清透的金紗。他蹲坐在正廳的屋脊之上, 看著明琬背著簡單的包袱, 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府。在門口時,她甚至停了一下,朝著侯府方向深深一禮,這才一抹眼睛飛快地跑了出去。 她選擇了一個最恰當的時間出門, 此時天已亮,不必擔心侯府會遭遇危險;而街上人還不多,可以最大可能避免被人發現她的行蹤。 小花沒有追上去。 他只是覺得,若是一個女子在親人離世、孤苦無依的情形下,毅然放棄侯府中優渥富貴的生活和傾心喜愛過的丈夫,籌備了一月之久,只為離去,必定是經過萬千掙扎的無奈之舉。今日所做的一切,或許耗盡了她畢生的勇氣,若是此刻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將她最后這抹希望掐滅……那她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明琬其實是個很好的女主人。 她干凈,有活力,對待下人親切有禮,節慶日時大家都喜愛跟在她身后跑,向她討賞錢,其實大家并非真的要錢,只是在府中過慣了如履薄冰、大氣也不敢喘的日子,太稀罕她身上透出來的安定干凈的氣息。 她和青杏原是很愛笑的,主仆倆笑聲一高一低,隨性而不失態,是府中一年多來唯一的亮色。但漸漸的,從世子腿疾久治不愈日漸焦躁,頻頻外出助三皇子李成意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明爭暗殺開始,她的笑在永無盡頭的冷落中漸漸淡去。 大多時候,她都是在房中看醫書,寫一些奇奇怪怪的藥方,還閹了后廚籠子里養著的大公雞,治好了母鴨軟殼蛋之癥……偶爾在墻角發現了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草,她便會高興地拔起來研究許久,嘗一嘗味道,發現沒有藥性,再一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