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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盞丟下朱筆,拖沓著一身黃袍踉踉蹌蹌地奔到彥成身前,撲到他懷里便大哭起來,凄凄慘慘,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彥成也不說話,輕輕摸著燈盞的頭發,柔順的觸感,令他恍惚。☆、第三十一章暗夜總多情,河西的夜雖少了煌煌燈影,畫棟雕梁,亦是不能免俗,仍是多情之時。彥成笑笑,隨手將手里的信丟到火盆里燒掉,他沒有告訴燈盞,其實耶律衡紀也給他寫了封信,信很短,與他給耶律衡紀去的那封借兵的信倒也呼應。是他要大遼出兵,是他談過國事,談過同仇敵愾,談過家國天下,談過邦交同盟,又不放心的加上一句‘年少相知君莫忘’。是他要他莫忘,莫忘莫忘,記著你我年少相知。于公于私,耶律衡紀必要出兵,公為大遼江河,私為年少相知。其實耶律衡紀他很清楚,彥成不在乎什么年少相知,他在乎的只是大遼能不能出兵保他大夏江山。但還是忍不住寫了封私信給彥成。他說:“彥成,我最討厭回憶了,可偏偏只有回憶里才能有你?!?/br>他說:“年少相知,不曾相負?!?/br>呵,你是否相負我怎會在乎?耶律衡紀你最討厭的,偏是我最喜愛的。彥成闔上眼靠在椅背上,任由著那些氤氳著清新水汽的回憶掩蓋身后朔風中的白骨伶仃,臥馬蕭蕭。三月揚花落,燈盞一襲青衣疏散,寬大的衣袖遮不住少年的靈動。因怕沾染上墨跡早已將右手的衣袖攏起,露出一截白潤的手臂來,腕上的金鐲與桌上灑金宣紙相映成趣,揮毫落墨,臨一幅蘭亭序。七月湖水綠,燈盞扯著他的衣袖,邁著小腿蹦蹦跳跳地奔到護城河畔,指著河岸、游船、畫舫,帶著笑意,吟一首李太白,念一首杜工部。稚嫩的童音,嬌小的身軀,已隱隱有著指點江山的氣派。九月菊花開,將軍府里,遍賞菊花品膏蟹,燈盞碧綠束發鵝黃衣,為這蕭索秋色平添了絲春意。偷喝一口爺爺杯中女兒紅,一發不可收拾,醉倒在彥成懷中,左手執蟹,右手執酒,瞇著醉眼添一闋新詞,自詡畢侍郎。臘月寒梅香,彥成帶著素質騎踏亂了本就稀薄的積雪,帶著燈盞去看那梅林一片香雪海。裹在貂裘里的燈盞嬉笑著鉆進彥成懷里,念一句‘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嘆一句‘不愛寒梅愛桃紅’。彥成知道,寶貝這是覺得冷了。春夏秋冬,雪月風花,四時流年循環,彥成的回憶中總少不了燈盞的身影。燈盞從不會知道,他這些或哭或笑,或悲或喜的臉,他眉間那點朱砂,他衣上那枝碧竹,足以讓彥成享用一生。若無回憶,何以成疾?那些紛揚在他回憶里的溫暖,折磨著他又安撫著他,如此矛盾又如此不舍。隨著年齡的增長,思念不曾消減,反復輾轉,終以成疾。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想喜歡上燈盞。他也想娶個妻子,光明正大,明媒正娶,走在人前昭顯幸福。可是,沒人給過他這樣的機會。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就喜歡上了燈盞,無從更改。掩住眼勾起一抹笑,滿嘴盡是苦澀的味道,他的愛,他的思念,是午夜里的一盞燈,最美麗的燈盞。☆、第三十二章回鶻一戰,已注定了結局,他們給了這個開始,便知曉這個結局。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rou安能去子逃!只有那新補上來的副將,不,此刻該是將軍了。只有他還在獨守著這一座空城,背城一戰。秦商說:“他只想死?!?/br>展棠說:“我殺不了他?!?/br>興兒說:“他也不失為一個人才?!?/br>素質騎說:“將軍,不如……放過他吧!”就連燈盞都搖晃著彥成的手,輕輕說:“爹爹,不如勸降他可好?”彥成摸摸燈盞的頭,下的決定很簡單:“殺!”注定的結局,不曾因有有變化。長戟挑開城門,是彥成親自帶兵沖進的城,他只帶了七十四個人,七十二素質騎,以及張玉昆和展棠。彥成抬起頭,看著高聳的城墻布滿血漿rou泥,微微皺了皺眉,心下有些疑惑,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他用一切保他的山河平安,保他的喜樂平安,保他的一世太平。那一世悲涼便留給自己。城門大開,豁然沖出一隊重甲士兵,手持大弓長矛,顯然是最后拼命的一擊,最后的底牌也注定是輸。正是血氣方剛的年歲,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光,誰也沒想著要活到明天,誰也沒想著要忠君愛國,誰也沒想著要為國捐軀。他們所想的只是完成一個軍人的責任,他們沒有時間去管氣節不氣節,只知道戰死是英雄、是勇士,降了就是狗熊。可敗不可降,可戰不可降,寧死不降。彥成仰頭望了望略有些刺眼的陽光,嘆一口氣,立馬橫槍,一刀一命!罷了罷了,你們要做英雄做勇士,愚忠與你們的回鶻大王,我又何必多費心神?只是你們可否知道?你們回鶻的大王早已匍匐到了大夏和大遼的腳邊,整個回鶻只有你們仍在孤軍奮戰。當那個獨守的將軍出現在彥成面前的時候,不單單是彥成,便是余下的七十四人都在心里暗暗嘆息。那時初見,這男人雖已而立之年,跨坐在高頭駿馬之上,令箭在手統領三軍,一襲烏發隨風,頗有風霜之色,外貌威武,豪邁颯爽,極有威勢。一雙護目不怒自威,堪稱智勇雙全的角色。如今烏發全白,滿臉滄桑,頗有油盡燈枯之勢。統領如斯,只敗不勝。兩軍相對,張玉昆朗聲勸降,他們不想用鐵血政策,不愿讓大夏以暴戾稱雄。話雖如此,他們也真的是惜才,不忍這人死去。這廂是情意拳拳,那廂是橫眉冷對,只回一句:“男兒大丈夫何惜一死?”“好,我成全你的忠烈節義!”彥成從旁人手中接過弓箭,羽箭激射而出。那將軍亦是一笑,同樣一支羽箭激射而來。彥成的箭落在對方的心口,對方的箭落在彥成的肩頭。擒賊先擒王,將領已亡,余下的甲兵亦是潰散,最終的結果不曾有任何改變。大遼和大夏各占一半,平分了回鶻的土地,平享了回鶻的貢品,厚葬了那背城一戰的將軍。英雄縱死俠骨香,這樣的軍人,沒有人不佩服,不管是大夏,還是大遼。☆、第三十三章直到夏軍凱旋而歸之際,燈盞都不知道彥成曾受了傷,不單單燈盞不知,除卻他那為數不多的親信,偌大夏軍,再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