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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眉躲過侓烏的箭,心道這位難道還看上他了不成,每次來都要朝他先射兩箭。他躲過了箭,低頭一看,竟見侓烏似乎在大笑,看他低下頭了,竟然還慢條廝禮地鼓了鼓掌,像是在對他靈活身手的贊揚。沈止揚了揚眉,借了旁邊一個士兵的弓箭,拉弓射箭,一氣呵成。羽箭咻地飛過去,侓烏偏身一躲,羽箭還是擦過了他的鬢角,若是眼力超凡,還能見到一縷被削下來的鬢發。侓烏反手抓住了那支箭,城樓上箭雨傾下,他身旁的人立刻壘起了盾牌陣擋住。等一輪箭雨過后,侓烏竟然又主動跑了出來,拿著那支箭揚了揚,放進了自己的箭筒,才又迅速撤離。穆梣先是噎了一下,隨即瘋了似的搖搖頭,頓了會兒,直嘆可惜:“方才差一點就能射中了!”沈止但笑不語,他心知絕不可能這么簡單就要了侓烏的命,只是被盯上久了,想反擊一下。不過侓烏的回應,讓他著實一頭霧水。吹了這么會兒風,也該回去了。沈止向穆梣道了別,慢悠悠下了城樓。回去的路上,沈止就碰上了那位“郭守備”。兩人迎面相對,面面相覷。過了會兒,還是沈止先反應過來,他方才也聽到有人叫這位“郭守備”,于是也帶著笑,開口叫:“郭守備,別來無恙啊?!?/br>后者也從一開始的愣然里醒過神,激動地要說什么,又覺察身邊人太多,干脆就拉著沈止,直接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跑去。到了地兒,他才瞪大了眼:“我的娘,沈大公子,你怎么跑這兒來溜達了?”沈止似笑非笑:“當然是來看看郭守備的?!?/br>“……”齊律無言,“得了,你就少消遣我了?!?/br>沈止坐下來,支著下頷:“我說,齊律,你出來參軍,怎么連姓都換了?!?/br>“不換個名字的話,我爹一拜托你爹,稍微查一下,就能把我逮回去了?!饼R律悶悶說了句,在屋里翻了一陣,道,“只有酒,沒有茶,你喝水么?”沈止:“……不了?!?/br>齊律自顧自倒了碗酒,一飲而盡。沈止趁這空當打量了他一下,原先生在京中也是一翩翩公子的齊大公子,到了邊關幾月,黑得一言難盡。他把斗笠摘了,覺得姜珩應該來看看齊律。他不過曬了半月,也就是不如以前白了,能黑到哪兒去。反觀齊律,若不是他熟悉這損友,迎面走來時覺得面熟,細細打量了會兒,都認不出這是誰了。他笑了會兒,道:“齊伯父看了那封信了?!?/br>齊律挑挑眉:“我還以為他會直接把信撕了?!?/br>沈止道:“你寫了什么?伯父眼睛都紅了?!?/br>齊律一愣,好一會兒,才悶悶說了句“沒什么”,隨后也坐下來,看了眼沈止身邊的斗笠,“說說,你怎么跑這兒來了?這可不是你該待的地方?!?/br>“圣命難違?!鄙蛑购φf完,肅了肅神色,語氣依舊不急不緩,“發生了什么?聽聞郭守備失蹤了許久,如今歸來,大家都雀躍歡呼不已呢?!?/br>齊律頓時捏緊了杯子,臉色也沉下來,整理了會兒語言,道:“……我,一個月前,帶人出城在四周巡邏。因為不會離城太遠,人都不會太多,我們在城外巡游了會兒,碰上了軍中的斥候,道前方不遠處有一隊牧族騎兵,而且沒有后援,似乎是經歷過了一場廝殺,躲在附近喘口氣?!?/br>然后齊律就一邊派人到城中求援,以保無后顧之憂,隨即帶人前往。誰知道一頭撞上了一支千人鐵騎。在草原上最可怕的除了狼群,就是牧族鐵騎。毫無疑問,齊律差點就全軍覆沒,狼狽奔逃這么久,才活著回了城。這一個多月的經歷慘不忍睹,齊律永遠不想再回憶這堪比地獄的一個月,揉了揉額角:“……都是我,太莽撞了……都是我的過。還有一些具體事務,不太好同你提起,你擔待一下?!?/br>沈止倒不在意這個,皺眉問:“那個斥候和去求援的人呢?”“如你所想,今日回來,果然沒在軍中搜出他們?!?/br>“有人想置你于死地?”沈止面色淡淡,聲音卻沉沉的。他的朋友不多,齊律是一個。齊律咧了咧嘴:“我升官快,有人看不慣也正常。當然,也有可能是牧族在軍中的細作?!?/br>見沈止依舊蹙眉,齊律又擺了擺手:“得了,你別想這個了。好容易見一次面,我也被停職面壁,咱就喝點酒吧——陪我喝一杯就成?!?/br>沈止看了看他,點頭。齊律悶了兩口酒,語出驚人:“方才去見俞將軍,看到杜將軍回來了,還有昭王殿下。靜鶴,其實你是陪昭王殿下來的吧?”沈止舉杯的動作一頓,溫聲道:“你覺得如何?”“你高興就很好?!饼R律毫不在意,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俱是一笑。陪著死里逃生的齊律喝了兩杯,沈止不動聲色地安撫了他兩句,見齊律忽然趴到桌上捂著臉,肩膀有點聳動,他輕輕放下杯子,默不作聲地走出去,將門掩上。齊律也是個打碎了牙和著血往肚里咽的,他自己頗有感悟,與其在那兒坐著,不如讓齊律自己一個人靜靜。假裝輕松這么久,也該哭一下了。到屋外吹了會兒風,沈止醒了醒神,回屋睡了會兒,醒來時姜珩坐在他身邊,正準備給他喂醒酒湯。他蹭過去抱住姜珩的腰,枕在他腿上,朦朧著眼:“就喝了兩杯,不用了?!?/br>姜珩看了看他微醺的神色,還是抱起他,慢慢喂了醒酒湯,像是在照顧個孩子,還甘之如飴。等沈止喝下了,他才道:“見著齊公子了?”沈止點頭。姜珩也聽說發生了什么,不準備吃這口醋,把玩著沈止的頭發,道:“齊律帶來了一個消息?!?/br>沈止知道這八成就是齊律顧慮不說的機密,抬手捂住姜珩的嘴,唔了聲:“若是什么機密,就不要說了。我理解的?!?/br>“也不算什么機密?!苯窭_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齊律應該同你大致說了一下發生了什么?!?/br>沈止被他細碎的吻弄得癢癢的,縮了縮手,嗯嗯點頭。姜珩唇角勾了勾,才道:“一百人對上幾千牧族鐵騎,要逃出生天,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得到了一個人的幫助?!?/br>“誰?”“他并未自報身份,不過可以猜出應當是牧族某個比較大的部落的人?!?/br>“那幫助齊律他們,豈不是背叛了牧族的聯盟?”沈止有些好奇。牧族部落大小不一,若是原先統一的大部落還好,如今單靠一個部落自然不可能與承蒼抗衡。所以牧族各個部落歃血為盟,聽說都以自己的信仰發了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