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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米理解不了了,他發現自己跟不上盈先生的思維,雖然大部分時候他能理解對方,但是在情感方面,他難以確定,他不知道盈先生對自己的感覺究竟是欲望還是愛…而這個,應該是很重要的吧。孤獨忽然挾裹住了他的心臟。何米自己一個人也一直在很努力地生活著,他雖然胸無大志,但也希望把自己接到的每一份工作都完成到最好,他從知道自己的性取向開始,心底就隔著淺淺一層膜,將他和身邊這些人分隔開來,并沒有人說過他的不是,也沒有人告訴他究竟怎樣才是正常的生活,但他隱約能察覺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他自己生活在淺淺一層玻璃罩里,隔著透明的屏障和客戶交談,隔著越不過去的藩籬和朋友們開懷大笑,他總覺得奇怪,但是由覺得這種奇怪不知從而何來——如果二郎沒有騙他,那他現在終于知道了。和其他人別起來…生活在桃源鎮的自己,才是個真正的怪物吧。可是,盈先生卻把“心”給了一個怪物。)X1O)…“盈先生”,何米突然抬起頭來,他覺得胸中激蕩,想要沖破這層束縛的情感蠢蠢欲動,他把自己禁錮了太久,不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不知是多巴胺過多的分泌刺激了他的腦細胞,還是盈先生那些任性的舉動矬到了他心底最脆弱的一部分,他也想把自己解放出來,想真正追隨自己的腳步,讓感情釋放出來…他頭腦發熱,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愛你?!庇壬D過來的那張臉突然凝固了。他手里舉著的魚片“格拉”一下掉進了盤子里。天光驟而暗沉,烏云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從空中向地面覆蓋下來,屋子里的空氣隨之變得悶熱粘稠了許多,汗水一瞬間就從毛孔里散發出來,沿著何米的額頭、鼻子和下巴往下淌,從衣領里灌下去,又從肩胛骨的位置一層層地泌出來。這些冷汗似乎凝成了層層分明的油脂,刮不下來也收不回去,何米的身體被定住了,雙腿硬在原地邁不動步,兩手在身側不自覺地抖動著——他想顫一顫,卻發現根本就動不了。黑云壓城,一道閃電忽而從天際砸響,凄厲的電光撕開烏云,將別墅里的光影完全地割裂開來,陰影迅速擴散著吞噬,將盈先生的臉完全埋進了黑暗里,他一雙金色瞳仁里的蜜糖化成了銳利的刀劍,垂下來的發尖上凝著一粒冰,冷冷映襯出何米的臉。盈先生佇在原地動了動唇,似乎是不可置信的、又不死心地緩慢地擠出兩個字:“重、復?!焙蚊坠淖阌職庥种貜土艘槐椋骸拔覑勰??!?/br>盈先生手臂一揮,一道風刃沿著何米的臉側擦過去,有道細細的血痕出現在臉頰上,風刃割進墻壁砸出一道深坑,別墅的墻面因為這狠戾的力量而抖下許多浮灰,許多露頭的海底動物們都沒頭蒼蠅似的往地板下扎,這客廳里很快就空空蕩蕩,只有何米自己仍挺直腰板,咬緊牙關站在原地不想退縮。眼前寒光一閃,盈先生突然從蹲踞的那張桌子上跳下來,他推擠著何米往后撞,兩條手臂直接捅進墻壁里,一口白牙也在紅潤的舌尖里顆顆暴突,細密的深痕在光潔順滑的臉龐上擠開。盈先生的表情扭曲著,眼里有凄然的淚水層層打轉,卻意外地倔強著沒有流下來。何米覺得心疼,忍不住就想抬起手抹開那些皺紋,只是手還沒動,盈先生就一拳砸到何米的耳邊,何米的耳骨被迸出來的碎末炸的生疼,左邊的墻面上凹進去了一個大坑,如果這一拳是砸在自己的臉上,后果…不堪設想。盈先生突然后撤了兩步,他揪住自己的頭發,努力控制已經在身體里涌動的暴躁情感,他抓住屋子里的電視用力一捏,電線被擠壓出噼里啪啦的電流;他捏住桌子狠狠往墻壁上一摜,桌面被掀掉桌腿被撞開,上面的碗碟都化成了碎末;他抓起放在壁爐上的花瓶,按住那張飄落在腳邊的拼音掛圖,紙片和瓷制碎末在空中翻飛,何米眼睜睜看著盈先生在屋子里大肆破壞,自己的勞動成果被毫不留情地碾碎,他徹底地懵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他究竟說錯了什么?還是盈先生其實根本就不愛他,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只是欲望和占有,而沒有平等的愛?可是這解釋不通,以盈先生的能力,對他做什么都是易如反掌,根本無需花費這么多的精力。又一只花瓶被從空中甩來,何米動也沒動,花瓶砸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炸起的碎末將他的頭發擠滿了。盈先生突然不動了,膨脹開滿室的浮灰沉寂下來,他背對著何米握住了什么東西,肩膀細細地顫抖,肌rou從上衣里一塊塊地鼓出去,青筋從后頸往下蔓延,在單薄的襯衣里割出粗糲的線條。明明暴躁的是他,胡亂摔東西的也是他…但總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傷,從他的背影里流淌出來,靜靜鋪滿了狼藉的土地。若是平時的話,何米一定會留在這里,等盈先生平靜下來再好好把話說開,但今天何米接受了太多信息,他頭腦混亂,他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他開始想逃避,想找個能讓自己暫時蝸居的地方。他奪步而出跑出了門,將大門向后一甩,慌不擇路地沖進瓢潑大雨里。這場雨來的毫無征兆,烏云仿佛被強硬地聚起,雨絲從天際落下,路上的行人都在互相呼叫著奔跑,但何米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水坑里,他跑了幾步就停下了來,根本不想再次邁開雙腿。冰冷的雨水從他的頭頂落下,閃電在眼前劈裂,他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身體被澆的冰涼,他苦笑著抹了把臉,一步一步地挪回了服務中心。在他進門的時候,全身的衣服都濕透著貼在身上,雨水掛在睫毛上散在眼睫里,他眨了眨眼睛,將雨水從眼眶里抖落了出去。施先生出去上班了,辦公室里只有呂小姐和涂先生,兩人正坐在屋里談笑著喝茶,見到何米水淋淋的闖進來,兩人把茶都灑了,呂小姐麻利地跑出去煮姜湯,涂先生急匆匆幫他把身上的濕衣服扒下來,從柜子里翻出厚厚的棉服,將何米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何米平時身體很好,但這場大雨來的突然,再加上心情不好,這會兒雖然披著棉服捧著姜湯,他還是冷的直打哆嗦,牙齒在口唇間格拉格拉地作響。“阿米怎么了,盈先生欺負你了?”涂先生心疼地坐在一邊,接過呂小姐遞來的熱毛巾,將它搭在了何米的脖子上。何米的大腦亂成一團,他不想說話,但還是堅持著抬眼往向涂先生:“你是什么?”“哎?”“別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