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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旱,現在可不也是么?一般來說, 馬能吃的,只需找對烹飪的法子人就能吃。番麥一畝產量少說也有五六百斤, 是小麥的二三倍。若是真能入食,往大了說是活人無數, 功德無量;往小了說,也是一項重要的政治資本。 四阿哥眼見要入朝,十二歲的孩子聽政,得皇上栽培就是前途無量,否則也就是個擺設罷了。 晉安頓時壓低了聲音:“娘娘可是要將此物獻給皇上以解江南之急?” “嗯?”繡瑜愣了一下,瞬間從美食的誘惑中清醒過來,輕咳一聲,“你找裕王福晉幫忙,在京郊找個莊子收些饑民悄悄試試。世上能吃的東西,無非是清洗干凈,去瓤去核,再者大火烹煮,或是碾碎磨粉。劑量逐次增加,做好記錄,等我安排?!?/br> 晉安點頭允諾,自去安排不提。 車架繼續行進了兩個時辰,終于在日落時分趕到了西山別宮。接下來兩日,幾個阿哥格格像出了籠的鳥兒,日日往林子里野去。指揮著小太監采了七八樣野果的是九兒,拿著小弓箭追著兔子滿山跑的是瑚圖玲阿,跌跌撞撞跟在兩個jiejie背后的是十三十四。 與西山的閑適幽游不同,此刻百里外的康熙一行人正頂著烈日在小山包上,俯視底下的一片良田。梁九功彎腰捧起一把干燥皸裂的泥土,用明黃緞子兜著奉到康熙與眾位阿哥面前。 看到那滿田枯苗,愛新覺羅家的大小男人們都心情沉重。尤其以胤褆為最,去年的大戰,他立下頭功,剛嘗到了甜頭,還指望著再接再厲呢??梢淮螒馉幰呀浱涂樟藝鴰斓拇婕Z,若是再生災害,三軍的糧草可從哪里來?胤褆急得心頭冒火,一步上前拱手道:“皇阿瑪,兒臣愿領兩千綠營兵,幫助京郊村民挖渠引水,抗擊旱災!” 康熙臉色稍稍緩和,點頭不語。 太子卻拱手道:“大哥有心了,可惜兩千綠營兵只能治一隅,而不能救天下?;拾斶€是盡快調配糧食,開倉放糧穩定人心,再另各州縣組織百姓挖井開河。只有集萬民之力才能救萬民于水火之中?!?/br> 康熙眉頭舒展,贊道:“好一個集萬民之力。就依你之言,胤礽,你來擬旨?!?/br> 當著眾多大臣的面,大阿哥的表情猙獰了一瞬間,身后八阿哥不著痕跡地拉拉他的袖子。 早有兩個小太監捧了泥金版紙卷軸來,一人手持一端展開。太子在中間站定,長身玉立,挽袖揮毫,落筆一氣呵成不假思索。 康熙眼中流露出笑意,親密地與太子并列而行,又走過許多地方。 及至晚間,在當地富戶家中留宿的時候,胤祚把腿放在木桶里。僵硬的肌rou慢慢被熱水軟化,他舒服地長嘆一聲,復又抱怨道:“二哥就會賣弄抖機靈。開倉放糧、組織百姓自救,說得倒容易。糧從哪里來,怎么調?如何組織百姓?這些話他怎么不提?” 胤禛捧著本在燈下看得入神,聞言合上書,搖頭道:“也不盡然,二哥跟隨皇阿瑪多年,大局觀是好的,只是具體執行上有所欠缺罷了。將來只需入部歷練一番,或是配上一幫踏實細致、辦事老成的能臣干臣,也就堪為一代明君?!?/br> 胤祚噗嗤一笑:“也是,二哥好歹有兩三分諸葛孔明的本事,總比那些只知道自己掄起鐵錘上的‘李元霸’要強多了?!?/br> 連他都知道,皇阿瑪頂著烈日的炙烤,帶著八個皇子并數位重臣出來考察,當然是立足全國大局。大哥卻只盯著眼皮子底下這點事,全無統帥之風。 胤禛聽了臉上隱隱露出嘲諷的笑。他仰臥在床上,雙手枕頭,低聲道:“更好笑的是,‘李元霸’還總把自己當智勇雙全的趙子龍,準備跟‘諸葛孔明’掙個你死我活?!?/br> 大阿哥戰場抗命,卻讓裕親王頂了罪,胤祚為此憤憤不平好長時間,在布庫房里打了好幾天的沙包,才算出氣。胤禛管著他,表面上不許他跟大阿哥針鋒相對,實際上也暗戳戳地盼著大哥狠狠出回丑,那才叫解氣呢! 胤祚不由咧嘴大笑。胤禛還繃著臉,眼睛里卻滿是幸災樂禍,胤祚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兄弟倆對視一眼,同時露出缺德的笑容。 這時,蘇培勝滿臉喜色地進來:“給兩位爺請安。江南傳來消息,江寧織造曹寅帶頭號召富商捐糧,大開糧倉平抑市價,又大力打壓哄搶鬧事之人,抓了幾個帶頭的。如今,江南的民變已經消除,皇上龍顏大悅,下旨明日移駕西山呢?!?/br> 胤禛臉上笑容一落:“知道了?!?/br> 胤祚不由奇道:“曹寅總歸是做了件好事。怎么,你不想回西山?” “唉,那倒不是?!必范G嘆道,“曹李兩家盤踞江南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多少封疆大吏做不成的‘好事’,偏他家振臂一呼,捐糧說捐就捐,抓人說抓就抓,長此以往......” 胤祚心里莫名一空,踢著桶里半涼的水,不知該回什么。自打從準噶爾戰場回來,四哥就變了很多,不僅是個子高了,嘴里也多了好些他聽不懂或是懂得卻從來沒有細想過的話。 就像現在,人人都覺得天下早晚是太子的,他們名為皇子,實際上頂了天就是富貴閑人的命,自三哥往下都是得過且過,曹李兩家再威風,與他們何干? “嗯?你還泡著干什么?”胤禛突然回神,坐起身來質問道,“有云,春分之際泡腳,當在一刻鐘以內最佳,正能升陽固脫。若超過兩刻鐘,反而會濕氣內滯?!?/br> 胤祚尚未回答,他已經噼里啪啦地數落道:“且不說這個,你總看過吧?其卷一有云......還有東漢醫圣的,包括前明趙氏的也提到......” 他越說越快,越說越起勁,就差上升到修身治國平天下了。胤祚只能機械地點頭,內心留著寬面條淚大喊“我錯了”,飛快地完成洗漱回床上躺下,夢里都是四哥跟著皇阿瑪出征了,又留下他在家。他跟額娘哭訴,額娘卻笑瞇瞇地說:“你不懂這些打仗啊做官的,還是幫著額娘帶孩子吧?!?/br> 嗚...... 繡瑜驚奇地發現,去了一趟京郊農莊,自家素來懵懵懂懂、學習一向湊湊活活馬馬虎虎的老六,突然變得勤奮好學起來。每天雞鳴之前就起身練字,下了學回來還要溫書到二更天,那勁頭倒比剛出了館的胤禛還強些。 繡瑜差點以為他撞了邪,也擔心他熬壞了身子;康熙卻對胤祚的表現非常滿意,賞了好些補身子的東西下去,暫且不表。 曹寅的忠心和能力得到了康熙的高度認可,金燦燦的黃馬褂和紅彤彤的雙眼花翎頂戴被快馬送往江南。與之同行的,還有康熙親筆為其母曹夫人的居所,題的一個匾額。字曰:瑞萱堂。 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