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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恭他要吃醋的!” 他的下顎緊緊收了收,定定地望住她,好半晌,才終于返身摔門走了。 還是年年打仗,浙江那邊打過了,現在是在江西打。 接連的十幾天里,他們也不碰面,都縮在自己的一個小圈子里,像個刺猬似的把自己保護起來。瘦鵑不愿意看見他,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許也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不愿意承認。 她真同他生氣。 在這城里的人,又加上一些屬于這座城市的輝煌的自傲,迷信似的,都相信這座城的牢靠。然而風聲一緊,真像是要跟日本打起來了,那些有錢的人家都嚇得搬走了,搬到了租界里去,花了好些錢頂房子——他們覺得那里畢竟是外國人的天下,總要安全一些。 榆園路那邊空了許多的房子,呈現出一種荒敗的跡象。 后來,果然的,他們的這座城市也打起來了,但始終沒打到租界。 生意上亦受了動蕩,瘦鵑卻仍每日每日的往廠子里跑,她總不能撂下這一頭的擔子,害得留在這里的工人們沒飯吃。 在淪陷的城市里,每家都要出一個人當自警團。家里有男傭人的,就叫男傭人去站崗,或是花錢論鐘頭雇人。 遲家是派了男傭人去站崗。工錢出了一倍,他們家里財大氣粗,花起錢來眼都不眨,只愿買個平安。 這一回日本人打進來了,倒還好,實行的是安撫的政策。瘦鵑想著,其實也是為了休生養息,日本人經過這一役,實在再經不起人民的**了。 只是要策反,要立一個名譽的商會主席,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愛國的,早閉門不出,或是毀家紓難去了。也有人怕惹上是非,不愿意以后中國人再打回來,擔上一個漢jian的罵名。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物。 聽說日本人在跑馬場上把新興飯店的趙老板給打死了——說是他不肯同皇軍合作。 瘦鵑是生意場上后起的新秀,如今呢,卻只有她在這城里還算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 她每日把這些事聽到耳朵里,原先也只是聽聽就算,后來風聲越來越緊,她不能不為自己早做打算起來??墒沁@時候跑也跑不掉了,日本人派了重兵把守在各個出入口,汽車站、火車站、碼頭,都駐了兵。 他們剛打進來,急于鞏固自己在這一方的統治。 瘦鵑這一天路過街口的時候,看到墻上張貼出來的大字報上,有一張她的相片——她被選中了當商會主席。 她忙趕回廠子里去,遣散了工人,又分發了他們三個月的傭金,說等什么時候局勢明朗了,再請他們來做工。都是中國人,他們曉得她的難處,如今整個國家都危在旦夕,便也就一個個的拿了錢回家。 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工作,老板們能跑的都跑了,生意轉移到了大后方,或是香港,只剩下些小老板,卻雇不起更多的人。他們得指著這三個月的傭金過日子,拉扯一大家的人。 天色昏黑了下來,街燈亮起來了,惶惶地照著凄冷的街道,葉子掉光了,地面上只映出來一團團光禿禿的枝丫,嶙峋地直戳著人心。 瘦鵑不敢走到街上,都是巡邏的日本兵,她怕被認出來,抓了她走,就只得掛了個電話叫遲秉文來接她。 聯大的課倒還是正常上的,耽誤什么也不能耽誤國家的未來。 遲秉文趕過來,車子直開進廠子里,他叫著她一起下排門。 “怎么?不走嗎?”她驚慌的看著他。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額間隱隱地滲出汗珠,面色嚴肅地道:“我來的時候,看到有一隊日本兵也過來了,咱們現在出去,只能被撞個正著。你把燈關上?!?/br> 瘦鵑咽了一口唾沫,嘴唇些微地帶著顫抖,她忙拉了總閘,一瞬間便墮入一個混沌的空間里,隱隱地只嗅得到身邊木料里傳來的一陣陣木香。 不過就是幾分鐘的樣子,砰砰砰的打門聲接連著傳來。 她站在里面倉庫的門背后,心跳得比打門的聲音還更響。這間倉庫沒有窗戶,密不透風。她擦著洋火點亮了一盞油燈,她同秉文挨在一起站著,火光熱烘烘的熏著臉,渾身是微微刺痛的汗珠。 她渾身戰栗著,握緊了雙手不肯撒開,閉著眼,一下一下的數著打門聲。 遲秉文把她的身子往他懷里帶,他緊緊地擁住她,握著她的一只潮膩膩的手,沉聲道:“有我在?!?/br> 第56章 淪陷后的日常片段 她在黑暗中看到地上投下來的一點燈影,劃出個苗條的輪廓。 他忽然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怎么還帶著這條項鏈?” 她微微偏過頭去,想避開他停在她耳畔的氣息。 “不怕陳伯恭吃醋?” 他的手繞過她的頸間,摸上了帶著點體溫的項鏈,指骨蹭到了她裸露著的一小片肌膚,她不由得一顫,臉紅了又紅,僵著脖子道:“沒來得及摘下來?!?/br> “是沒來得及……還是不想摘?”他的嗓音低沉,仿佛是誘哄著似的,逼她陷入一片情潮當中。 她掉過頭來看他,鼻尖蹭著他的鼻尖,她一愣,幸好黑暗里看不到她的臉一剎那間的緋紅,仿佛要滴出血來?!澳悄阋哺嬖V我……到底是誰告訴你我的生日的?!?/br> 他忽然沉沉地笑了笑,“我說的你都信?” 她遲疑的望住他。 “沒有人提醒我你的生日……也沒有人提醒我會愛上你……”最后一個字淺淺地吞沒在他們的唇齒交纏里。 他忽然一點點俯下頭來,觸到她的柔軟的嘴唇,兩個人面貼著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臉上的火熱。 他的這一個綿長的吻,小心翼翼,又稍顯生澀。 接吻是紅薔薇在抖動,花瓣融化在嘴唇邊。 他們兩手相壓時有一種類乎仙境的寒噤,在一豆燈的火光里搖曳。 打門聲忽然停住了,人聲也漸漸遠去,那一隊日本兵終于無功而返。 遲秉文輕輕地擁住瘦鵑,望著他們中間那盞油燈,只有眼鏡邊緣的一線流光透露他的喜悅。 “好了,咱們回家吧?!?/br> 瘦鵑從十八歲開始就期待能有一個男人對她說:“咱們回家吧?!?/br> 好像“回家”這兩個字是多么神圣而感人肺腑的事情。 不需要多少的浪漫,她只想同她所愛的人一起回家。她喜歡生活里的這些平淡,平平淡淡才是真,緊緊地握住了就不想放開——回家,總是一件叫人異常安心的事情。 第二天,遲秉文請了一周的病假,同瘦鵑膩在一處。雖說膩在一處,卻從來沒有怎樣越矩,最多吻一吻她的唇,想再深入,卻不能的,瘦鵑好像還不大愿意,他倒也十分尊重。 瘦鵑不再去工作了,然而即使不出門,整日在家里坐